第85章 王朝一时新 （十）水哨子
小张正色道：“你们将来轻而易举就能为官做宰、坐拥良田美食。而那些种地栽花的普通百姓，从出生起就注定一生劳作。如果没有百姓，又有谁来供养那些贵族和官员呢？我们应当感激他们的付出。我们学习农学就是为了了解自然，不违农时。人生的欢愉，在于与众生同乐。身为贵族子弟，就应当肩负民众之幸福、国家之兴旺，不负出身和家族。”
光然接道：“大学之道，在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众能供养各位在太学学习，也是为了让你们更好的治理国家和社会，将来回馈于民。”
众粉丝都拍手赞道：“说的太好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家都只是投胎小能手而已。如果今天你们生在农民家里，难道就不耕作了吗？”
这些公子哥儿似懂非懂。高瘦哥儿道：“我们从来没有听过这些。阿爹就说那些人都是贱民，做牛做马，要么被人呼来喝去，要么在街上劳碌不息。”
听到这番言论，在内间做茶的吴茗也冲出来了。她说：“如果没有那些做牛做马的人，你和你们的父母都只能自己种地、养蚕、做衣服、磨豆子。凭什么看不起他们？他们只是运气没有你们好而已。他们如果有这个机会来太学读书，也不一定就比你们读的差！”
董献看到双方陷入了争论，不禁也仗着年龄稍长，打打圆场：“方才是董某和这位小爷一时争执，搅了大家买茶的雅兴。大家没有必要动气。我们以和为贵。来来，大家一起喝一杯。今日我们这些人正好有空，不如聊聊准备如何设计新的茶寮……”他一边说，一边拉起鎏霭、小张，往茶肆内间走去。
鎏霭和那些太学生反复品味着刚才这几个人说的话。
在内间坐定，董献朝着小张恭敬一拜。小张连忙扶起：“驸马何以行此大礼？绪飞不敢当，不敢当。”董献以为刚才那个女子是小张的侍女或者妾婢，道：“方才张博士女眷所言皆出自儒家经典。若非您教化得当，女子怎能有如此高见？失敬失敬！献敬佩不已，故而要拜。”
小张哈哈一笑：“她可是名校……”自己只是叔叔推荐来到吴博士实验室打工的学生。要说起所在的院校，他的学校确实不如吴茗的，也不如光然。她们的水平是学校教育的结果，跟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董献道：“怎么，除了太学，你们那里还有私学？”
小张说：“我的家乡，男女同学地位平等，教化相当……”这时光然已经进来了。她看到三人正坐在内间。鎏霭坦然正坐，没有任何遮挡。她一下子认出了，这就是流觞曲水中坐在第一位的小皇帝鎏霭。
聪敏的光然一下子明白了董献为什么会和那个瘦长公子起了争执，原是为了保护出访的帝王。小张看到她来，正好拉着一起说话：“光然，一起来说说儒家经典。我还真没读过几本哈哈！”
董献摆摆手：“我家先祖在本朝力主儒教，废黜百家，实是因为见不得邪术误国。本也不欲讨论什么经典，但是方才我听绪飞兄所言家乡男女同学同窗读书，实是罕见。”
光然忙补充道：“张博士刚才有些夸张了。我们家乡是有一些私学。名门望族子弟就在私学里一起读书。我们女孩子也是好奇，身着男装一起学习而已。其实我们并非真正男女同学。”她向小张使了个眼色。这种超前制度，让H朝的人如何理解？就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果然，董献道：“我朝立国以来，男主外，女主内。读书、教化之事一向以男为主，只有高门豪族女子方可读书。我故而感觉惊奇。不过，谢家、殷家的女子从小跟着家里聘请的师傅学习经史子集。姅家那位姐姐更是先帝御前的无冕女太史令。女子确实也十分聪慧，不输男子啊！”
听他这样一说，光然也算是心安了。除了不能做官，其实H朝的女性地位，尤其是高门望族的女性地位，比她想象的确实是高。
三人和光然一起吃了一些果品。外面排队的人也都渐渐散去。小张和光然都吃不透这两人为什么会忽然来。他们开了这个茶寮到现在，只是打造了学生奶茶品牌模式，没想到居然这样火爆，吸引了已婚男士董献。
这些公子在家里要吃什么没有？无非是因为她们这个茶肆已经成为一阵新时尚。小张这时心里就特别想把设计师李博士找来。他设计过现代咖啡厅，一定能把这个地方弄的非常新潮。他跟董献说自己家乡的人喝着这样的花果茶，还喜欢逛各种街市。
鎏霭一直静静的听着，看着这些人，什么也没说。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氛围。
他忽然也跟董献说，能不能去街上看看。他从小就被一群人跟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只有一个人跟着。他最想去看花灯。
董献想，今天又不是上元节，花灯是看不着的了。但街上还是可以去去的。于是他辞别小张和光然等人，和鎏霭重新跨上两匹马，往街市的方向走去。
他们就这样漫步在街上，看到各种百货。鎏霭特别新奇，问这问那。
“南轩哥哥，这是什么？”他又问：“南轩哥哥，那是不是女子的坎肩？”
......
街上一个人在卖一种玩具，是一种放了水的哨子，做成小动物的形状，麻雀、百灵鸟、猫狗等等。小孩吹一口气，哨子就会发出水声。董献衣冠楚楚，举止高雅。一般的小贩都不敢看他，自惭形秽。周围的人跟他一比都好像辣鸡。
小皇帝穿了便服，倒比他更亲民，一问那个卖水哨子的小贩，小贩就热情的介绍了好几款，还放了水让他试试吹一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