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春秋枭雄

于是就拿牛车装载了一千镒黄金，用稻草包着，放在瓦罐里，派遣他的小儿子，到楚国去相机行事。大儿子知道了，争着要求派遣他去。朱公不同意。大儿子说：“家庭有了长子，这就叫家督。如今二弟有罪，父亲不派我去，却派三弟去，那就是说我不成器了。”哭闹着要想自杀。

他妈来帮大儿子说话，说：“如今派老三去，未必把老二的命救得了，却先送了老大的命，怎么办？”朱公不得已，只得派老大去。先写封信，给早年相好的庄生。临走时，再三叮嘱老大说：“到了那边，就把千金送到庄生那里，听凭他怎么安排，千万别说三道四。”

老大领到这份差事，非常高兴。自己荷包里也私带着几百两金子，以备不虞。到了楚国，先去寻访到庄生的家。庄生的家居住在外城的城墙边，披拂开一些灌木杂草，才找到门前，一看就知道是寒士的住所。老大听从父亲的吩咐，拿出书信，把千金进奉给庄生。庄生看了书信，向老大说：“你就赶快回去吧，不要再在这里停留了，即使你弟弟释放出来，也不要问释放出来的原因。”老大辞别庄生出去，却只在郢都市上找个客栈住着，观察动静，暂时不到庄生那里去；又把私自带来的金子拿出来奉献给楚国用事的贵人，请求他们多多关照。

庄生虽然住居在贫穷的闾巷里，可是他清廉正直的声名却是全国人都知道的，从楚王以下所有的人，都把他当作老师尊重。朱公进奉的金子，庄生不是有意要接受他的，只不过想在事成之后再归还他，暂时取个信用罢了。朱公老大走后，庄生马上告诉他的妻说：“这是朱公的金子，就像病人一样，是不留过夜的。以后一定要归还，不要去动它。”

像平时一般地，庄生进宫去见了楚王，向楚王说，他夜观天象，看见某处星宿有些变化。这对楚国将是不利的。楚王素来是相信庄生的，听了他的话，未免愁眉双锁。向庄生说：“这可怎么办呢？”庄生说：“我看，只有修德才能够禳除它。”楚王说：“好吧，先生回去休息吧，让我来试试看。”

庄生回去后，楚王就派遣使者把三品钱的府库封藏起来。楚国的贵人吃惊地跑去告诉朱公的大儿子说：“王上要大赦了！”朱公老大说：“怎么知道王上要大赦呢？”贵人说：“每逢王上要大赦的时候，总是要把三品钱的府库预先封藏起来，防备有些歹徒听见大赦的风声，趁机浑水摸鱼，盗窃官库。昨天晚上已经派遣使臣去封三品钱的府库去了。”

朱公老大心里想，王上要大赦，弟弟出狱是理所当然的，那千镒黄金岂不白送给了庄生？得去把它要回来才划算。主意打定，便又去见庄生。庄生惊讶地说：“你还没有回去吗？”老大神色有点不自然地说：“是还没有回去啊。起初是为了打点弟弟的事情，如今听说楚王要大赦了，所以来辞别老先生回去。”庄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过想把先前送的那笔金子要回去。便慢慢地说：“金子还放在隔壁屋里，你自己去拿吧。”老大一点不客气，便走进屋去把那笔金子全部搬了出来，载上牛车，辞别庄生回旅店去了。心里暗中庆幸：一个钱也没花，弟弟便出狱了。

老大走后，庄生觉得是被小孩子戏耍了。便又进宫去见了楚王，说：“我先前向王上提起星象变化的那回事，王上说要用修德去回报它，这本来是好事。不过近来道路上却纷纷传扬，说齐国陶邑的富翁朱公的儿子杀了人，关在楚国的囚牢里，他家拿了许多的钱来买通王上左右的人，都说王上大赦，并不是怜恤楚国的人民，实际上是为了朱公的儿子。”楚王听了勃然大怒，说：“我虽然没有德行，却也不至于为了什么朱公的儿子，就故意对百姓施恩惠啊。”于是下道命令，马上把朱公的儿子判决处死，第二天再下大赦令。朱公老大终于只好哭哭啼啼地抬了一口装弟弟尸首的棺材回家去。

到了家门，一家人见了棺材都禁不住伤心落泪，左右邻里为这不幸的事也表示异常悲哀。唯独朱公却像没有那回事般地，反笑着拿话安慰大家说：“我早就料到他去会把弟弟送终的。他并不是不爱他的弟弟，但他却不能做到忍心舍财。他自小和我一道经营家业，知道生计艰难，一个一个钱积攒起来不容易，所以看得钱重，不肯轻易舍弃它。至于我那老幺么，他可是十足的公子哥儿，他一生下来就看见我这般富有，长大了知道坐了坚固的车子，赶了良种的马，去追逐兔子、狐狸，他哪里知道钱从什么地方来？所以拿着钱都撒手花去，毫不吝惜。上回我想派老么去办这件事情，就为他舍得花钱，而老大却舍不得，所以结果杀死了弟弟。道理本是明摆在这里的，有什么值得悲哀的呢？我日夜盼望的，就是把这口棺材抬回来！”

齐桓公出去打猎，曾经见过红帽紫袍的两头怪蛇，当隆隆的措车经过蛇的身旁的时候，那蛇就直挺梃地翘着两个头直立起来。桓公一见这景象，吓得心惊胆战，连说有鬼。问替他驾车子的丞相管仲看见什么没有，一心只在驾车子的管仲回答说什么也没看见。”桓公回到宫廷，愈想愈怕，闷恹恹地竟生起病来。

齐国有一个贤士叫告敖的来见桓公，向桓公讲了一大篇关于鬼的话，刚讲到委蛇，桓公听说有个“蛇”字，便问委蛇的形状怎样，皇子告敖就把桓公所见到的那两头怪蛇的形状向他一点不差地描述了一番，最后说：“当国君的如果见了这怪蛇，就可以雄霸天下。”桓公听了不禁展颜微笑说这就是我打猎时候所见到的啊！”心境一开畅，他那病不知不觉就好了——这能为人祸福的奇怪的委蛇，就生长在伟大的舜埋葬的九疑山的近旁。

委蛇，是一种生着两个脑袋的怪蛇，平常人见了这怪蛇，一定要死。春秋时候，还是小孩子的楚国孙叔敖曾经在路上见过这种两头怪蛇，心想人们都说见了两头蛇的人就要死，我一定要死的了，可是后来的人见到它又怎么办呢，岂不是也都要死吗？我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东西来残害世间呢？想着，这勇敢的少年就拾起地上的石头泥块，给怪蛇一顿乩打。结果把怪蛇打死，便在地上掘了一个坑，把它埋葬起来，不让人看见。

说也奇怪，这少年后来不但没有死，反而做了楚国的宰相，非常贤能，为人民所爱戴，大约正直勇敢的人，即使是妖魔鬼怪也不能给他什么祸害吧。这两头怪蛇，有时又以一种头戴红帽，身穿紫袍的奇特姿态出现，当国王的如果见了它，据说就可以雄霸天下

鲁国武城有一个勇士，叫澹台灭明，字子羽，容貌非常丑陋，却很有德行，是孔子的弟子。因为他的容貌丑，孔子起初还以为这学生一定不会有多大出息，后来一看他无论哪方面都表现得不错，各国诸侯都尊重他，孔子才很感慨地说道以言取人，失之宰予（宰予也是孔子的学生，专门爱说漂亮话，行为却并不见得十分好）；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有一次，澹台子羽带着一块价值千金的白璧，从延津渡黄河过去，不知道怎么一来，给河伯知道了，河伯想要得到他这块璧，于是就趁他的船渡到中流的时候，派遣大波之神阳侯掀起滔天的巨浪，又叫两条蛟龙去夹着他的船，企图把他的船弄翻，夺下他的白璧。澹台子羽早已料到河伯的这种坏心思，竟一点儿也不害怕，巍然地站在大风大浪和蛟龙作怪的船头，大声说道：“谁想要我这块璧，用正当的方法请求，可以;要用威力来挟制，那不行！”说罢就从腰间拔出宝剑来，左挥右舞，奋力和蛟龙搏斗，顷刻之间，两条蛟龙都被杀死在河心了。大波之神阳侯见势不妙，自己也很知趣，马上收拾起风浪，躲得不知去向了。于是风平浪息，船安然渡过了黄河。

船过河以后，澹台子羽就把那块价值千金的白璧拿出来，鄙夷地丢在河里，说：“拿去吧。”却又很是作怪，那璧从水里一弹弹回来，又落到澹台子羽的手里。澹台子羽又说：“拿去！”又把璧朝河里一丟，璧又照样弹了回来。这么接连丢了三次，三次都弹回来。——大概河伯遭受了这场没趣，也实在没脸面要这块璧了。澹台子羽见河伯不肯要璧，就把璧在石头上砸个粉碎，然后扬长而去，表示自己不是为了一块璧而战斗，而是为了另外的比一块璧还要宝贵的东西。

照这样说来，过着放荡风流的生活，性格上又有些卑劣的河伯，对于他的妻，当然不会有真实的情感。家庭里必定会随时掀起爱情的风波，宓妃一定也会听腻和看腻了那些甜蜜的谎话、恼羞成怒的难看脸色和指天誓日的乔装做作，“遇人不淑”的思想会像蛇蝎一样无日无夜地盘踞在她.的心里，使她痛苦。这就是为什么她要离开水上游戏的女伴们，独自站在山岸边上，暗自悲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