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行前心事
吕布离开后，袁术随即召见阎象，略微说了方才的事，便命阎象草拟回信，寄出给逢纪。
阎象问道：“主公既然知道这封家书是逢纪代袁绍所写，为何还要当真？”
袁术摇着折扇，斜躺在胡床上，将食指抵在唇上，“我岂会不认识兄长的手书，只是这家书，我没亲眼看过，是耀儿读给我听的，那自然是兄长意思。”
见阎象更是一脸不解，袁术笑着，合起了折扇。
“阎先生素来博才多智，此番怎么看不明白？那吕布是个大麻烦，丁原董卓把他留在身边，虽然一时之间可以纵横天下，可最后都是什么下场，你没看到吗？”
“可是，为何不留他夺下长安，或者至少帮主公灭掉曹操呢？”阎象还是很那理解袁术的做法。
“哈哈哈哈，阎先生平时就是为人太过清正，所以不知道我那兄长的一些花边往事。这一次，这些坊间闲谈可抵上百万雄兵喽。你可还记得那日武关前，吕布的新夫人？”袁术大笑道。
“嗯，自然。温候夫人，乃人间绝色，我生平也从未见过如此清婉脱俗的女子，过目难忘。”阎象回道。
“对喽，你也过目难忘对吧？那女子，原来可差点成了我嫂子呢，我太了解袁本初，他怕是现在都放不下他的意中人呢。所以把吕布送过去，让他们在河北好好折腾吧。没有我那哥哥搅局，我又得了天子玉玺，荡平中原指日可待。”袁术说着，眼睛里透出满含希望的光芒，隐隐的看着前方。
“原来如此，主公高明。”阎象听袁术讲起其中原由，也由衷的觉得是一条妙计。
吕布回到住处时，天已经擦黑。貂蝉早已备好了晚饭在屋内等她。
吕布走到门前时，脚步轻快难掩兴奋，但看到烛光下貂蝉的身影时，脚步竟不禁放慢了下来，想到即将给貂蝉一个稳定的家了，他们再也不必颠沛流离，他在想要如何告诉貂蝉这个意外的惊喜。
他轻轻地推开了门，看到依旧一身月白襦裙的貂蝉正托着下巴，挑拨着蜡烛的灯芯，灯影摇动，发出呲呲的声音。
“奉先，你回来了。”看到吕布进门，貂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起身迎他。
吕布顺势扶住她的肩，环着她坐下。
“你今天可有叫下人陪着你在这城中逛逛？汝南素有‘天中’之称，想必繁华富庶，亦不输长安洛阳。”
貂蝉在吕布的盘中布上菜，蹙眉不展地说道：“我哪有心思去逛，父亲才过世不久，你我如今又辗转流离，我只盼着早日回长安安定下来。”提到王允，貂蝉眼角又不禁滑出了眼泪。
吕布听的有些心疼，用力把她搂紧怀里。
“都怪我，没守住长安，没有护住司徒。不过你放心，长安，迟早会夺回来的。”吕布想起连日来的种种景象，也忍不住伤感了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又双手扶住貂蝉的肩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咱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藩地了，再也不用颠沛流离，司徒说你喜欢梅花，那里一到冬天，大雪纷飞，最适合梅花生长，到了那里，我给你建一座梅园，你就住在里面，看着我夺回长安如何？”
“你在说什么？不知道又发什么傻了。”貂蝉一脸嗔怪她的样子。
吕布笑了笑，认真地看着貂蝉的眼睛，“袁术答应我要把辽东给我，所以五日后我们就启程去河北，待我去灭了公孙瓒，幽州就尽入我手了。只是要辛苦夫人，又要陪我走一路羁旅了。”
一听到“河北”二字，貂蝉仿佛晃了神一般，幸而一只手撑在了桌子上，险些没有坐稳，“什么？要去河北？！”
“嗯，袁绍来信，说要与公孙瓒相持日久，无法分兵助我们征讨长安，哼，无能的很，所以袁术让我去灭了公孙瓒，多了幽州，也免了袁本初那么多烦恼。”吕布夹了一口盘中的菜，对貂蝉说道。
貂蝉预感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听到此行或许还要与袁绍相见，更是手足无措，本已是打定了主意此生不复相见的，所以在长安时已经拒绝了随逢纪去河北，如今却要以吕布夫人的身份与他相见，恐怕到时更是徒生尴尬，心中是极其不乐意前往的。只是各中原由又万万不能告知吕布。
貂蝉只得小心翼翼问吕布：“我们不去河北好不好？你才在长安苦战了月余，汝南很好，不妨咱们就在此处安定下来，袁公不是待我们很好吗？咱们在汝南，离长安更近些啊。”
吕布似乎感受到了貂蝉的抗拒，握着她的手说：“你有所不知，这袁术绝不是可以长久相处之人，此番他让我去助袁绍灭公孙瓒，实则是想借我的手再去除掉袁绍。没想到这累世公卿之家，兄弟间竟藏着如此龌龊阴诡的心思。所以，不如将计就计，先离开此地再说。”
貂蝉听他这般说，更是惊的叫出了声：“啊？！那，那你真的会这么做吗？”吕布若是和袁绍拼的你死我活，这是貂蝉最不想看到画面。
吕布喝了一杯酒，继续说道：“我虽然不喜欢袁绍，尤其当日他企图掳走你，更是活该千刀万剐，不过这人倒还有点忠义心肠，当日司徒在长安广发勤王诏书，独独没有发给他，但他听到消息，还是前来救驾了，当日我能顺利撤离长安，也多亏他派人挡住了李傕的追兵。这次去，若他识大体，能助我夺回长安，就算恩怨两清；若是再起不轨之心，就安心做我的戟下亡魂吧。”
貂蝉深吸了一口气，听吕布提起当日之事，更是无言。当年长安流言四起，说袁绍素来好色，年少时更是与曹操一起夺人新婚娘子，权作玩乐，故而后来他抢夺司徒独女的事，坊间也不过再为其添一笔色心不死的说法，打趣袁绍为人，但于二人之间的情愫，倒甚少涉及，故而也无人深知。
但貂蝉听吕布如此打算，仍不免暗暗心惊，她从未想象过自己要去见证如此为难之事。眼下也不想再说一句话，只是沉默。
吕布看到貂蝉的默然不语，心中想象着她的为难，难免有些歉疚，拂了拂她肩，“是我不好，让你跟着我饱受颠沛流离之苦，但你相信我，这次我一定夺下辽东，然后你若是不想那么早回长安，咱们就在辽东多过几年安生日子，好不好？”
貂蝉仍不答话，只是往他怀里靠了靠，心中却想着，这一去，想必会再见到袁绍，不知怎么回事竟生出一丝期待之感，覆盖了刚刚的抗拒和惊慌。
貂蝉告诉自己，她想见袁绍，是要让他看看如今自己有了威震天下的丈夫，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没有他的日子，自己仍然过得有声有色，也想看看负心薄幸的他，现在是不是一副后悔不及的样子。
五日后，吕布依约北上。袁术着实在汝南城门摆下了大阵仗，为吕布送行，又着实惺惺作态了一番。吕布巴不得尽快离开汝南，整个仪式浩大而短促的结束了。
望着吕布率军远去，驰道上扬起了阵阵飞尘。袁术轻轻地捋了捋唇上的胡子，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侧身对阎象说：“阎先生，我这一招驱虎吞狼，又得了玉玺，还成全了别人的相思之苦，此次长安之行，一箭三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