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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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人性问题上的对立

无产阶级伦理思想与地主资产阶级伦理思想的对立,体现在它们对于人性问题的不同理解上。地主资产阶级伦理思想中的人性论是抽象的、永恒的、超阶级的人性论,如陈立夫强调良知、仁爱、同情等是人性,是世界大同的动力,而无产阶级伦理思想中的人性论则是具体的、变化的、有阶级性的人性论。

吴稚晖的人性论带有浓厚的自然论、机械论的色彩,片面强调“人欲”的自然生理机制,而不是从社会机制来说明“人欲”。吴稚晖认为,人性可以分为“欲性”和“理性”。“欲性”就是食色,“吃饭、生小孩,书本上便叫做饮食男女,再包括紧一点,也可以叫做食色,此前也有人大胆地说道,食色性也”。“理性”就是孟子说的与生俱来的“四心”,即恻隐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羞恶之心。他认为人性没有善恶之分,吃饭是为了维持人的个体的存在,生小孩是为了维持种的延续,“食的性,色的性,恻隐羞恶辞让是非的性,并没有什么善恶”(注:钟离蒙、杨凤麟主编:《中国现代哲学史资料汇编》,第1集第6册,144页,沈阳,辽宁大学哲学系中国哲学史研究室,1981。)。

张东荪把人性归结为生理机制,不提人的社会的规定性。张东荪认为没有纯粹自然的、固定的人性,“人性是有伸缩性的,换言之,即有可塑性:你在相当范围内要塑造成甚么东西便是甚么东西。至于人性的本来面目却是很难看见,而况经了几千年的文化浸染,把本性早已熏熟了”(注:钟离蒙、杨凤麟主编:《中国现代哲学史资料汇编》,第1集第5册,232页。)。他认为人有本能,这个本能就是弗洛伊德所说的“根本欲”(libido),是“精神力”(psychicenergy),是柏格森的elanvital等,其实质就是生命的冲动力。“一个人生在世上第一件事就是升移本能,设若率本能而行,便是禽兽。”(注:同上书,234页。)“人欲决不是好东西,不能任其横流。”他认为绝欲主义、纵欲主义、节欲主义都不妥当,解决的办法是“化欲主义”,或叫“移欲主义”——“对于人欲从积极方面是必须把他移到高尚地方去发泄,从消极方面是必须得最小限度的满足”(注:钟离蒙、杨凤麟主编:《中国现代哲学史资料汇编》,第1集第6册,204页。)。他主张的“化欲主义”是以本人努力为原则,加上教育、奖励等办法,使下等本能升华到高尚方面去,把利己本能变为有益于社会的本能。

冯友兰认为,人性有三个层次,即“人之性”、“人所有之性”、“个人所有之性”。“人之性”即“人之理”、“人之正性”,是人之所以为人的特性;“人所有之性”是指人不仅属于人类,不仅有“人之性”,还具有动物、生物、物的“同有之性”;“个人所有之性”是指每个个人所特有的个性、独特性等。社会中的人都有“人之性”,“人之性即是人之所以为人者,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有道德”是“人之性”的重要方面,道德是善的,因而“人之性亦是善的”,这是与生俱来的。人的行为之所以有善恶之分,在于人的“义理之性”与“气质之性”的冲突,“人之性”与“个人所有之性”即人的个性的冲突,“人之性”与“某种社会之理”即某种社会规范的冲突。根据程朱理学的“义理之性”与“气质之性”的区别,“有能使其气质之性充分合乎人之义理之性者,有不能使其气质之性充分合乎人之义理之性者。所以人有贤愚善恶之不齐”(注:冯友兰:《三松堂全集》,第4卷,104页,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6。)。可以看出,冯友兰不是从“社会关系的总和”上来界定人性,他的人性观也属于抽象的人性论。

针对抽象人性论的观点,毛泽东认为,“只有具体的人性,没有抽象的人性”(注:《毛泽东选集》,2版,第3卷,870页。)。他认为人性都是具体的,阶级社会里只有带阶级性的人性:无产阶级有无产阶级的人性,地主资产阶级有地主资产阶级的人性。在阶级社会中,统一的、抽象的“人类之爱”是不存在的,“过去的一切统治阶级喜欢提倡这个东西,许多所谓圣人贤人也喜欢提倡这个东西,但是无论谁都没有真正实行过,因为它在阶级社会里是不可能实行的。真正的人类之爱是会有的,那是在全世界消灭了阶级之后。阶级使社会分化为许多对立体,阶级消灭后,那时就有了整个的人类之爱,但是现在还没有。我们不能爱敌人,不能爱社会的丑恶现象,我们的目的是消灭这些东西”(注:同上书,871页。)。毛泽东指出:“我们主张无产阶级的人性,人民大众的人性,而地主阶级资产阶级则主张地主阶级资产阶级的人性,不过他们口头上不这样说,却说成为唯一的人性。”(注:同上书,870页。)

鲁迅先生曾论述过人性的阶级性问题,他说:“文学不借人,也无以表示‘性’,一用人,而且还在阶级社会里,即断不能免掉所属的阶级性,无需加以‘束缚’,实乃出于必然。”(注:《鲁迅全集》,第4卷,214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