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沉海
三尾狐身后的三条狐狸尾巴露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团团围住。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弄得我脖子发痒。
“道友，你这是？”
细小的白色狐狸毛刺入我的肌肤，浑身上下跟被针扎一样，剧痛无比。三尾狐不依不饶，将狐狸毛探进我的五脏六腑。我的身体千疮百孔，体内的真气想要被狐狸毛锁住，一点也动用不了。
像是过了几个世纪，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三尾狐才放过我，将尾巴收了回去。
她神情疑惑，“难道不是你？”
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虽然感觉上很痛，但实际上狐狸毛造成的伤口很小，真气很快就将伤口治愈好了，连血都没有流。
这死狐狸发什么神经！？
三尾狐打开房门，恰巧有人路过，看见三尾狐衣裙不整，而我摊在地上喘着粗气，神情诡异，仿佛突然间领悟了什么。
晚上就餐的时候，几乎所有青年看向我的眼神都很不对劲。他们眼中蕴含着熊熊烈火，像是被人戴绿帽一样，神情扭曲。
有人围聚一起，以酒浇愁。
光头男凑过来，贼兮兮地说道，“兄弟，琴月道友的滋味怎么样？我这里有壮阳丹一枚，你要吗？价钱公道，只需要十万美元！”
我愣住了，“啥？”
“十万还嫌贵？”光头男一咬牙，“八万美元，里面还添加了九阳草，保证不亏！”
“你误会了……”
“原来你是嫌低啊！十二万！”
“我不需要……”
“怎么可能不需要？你看你脸色惨白，明显就是肾虚！”
我怒了，“我肾虚关你屁事！”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一位路过的老大爷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节制。”
青年才俊们悲声连连，“鲜花居然插在牛粪上，天道不公啊！”
光头男同情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友，我知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肾虚的事，可是你不吃药，就一直不会好。炜疾忌医，只会让你的肾越来越虚！”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黄泥巴掉进裤裆里，我还洗不清了！
我甩开光头男，扭头就走。
光头男痛心疾首，喊道：“你这样拖下去，迟早是要换肾的！”
老大爷惊了，“小伙子年纪轻轻，居然要换肾了？”
我默默找到一个位置坐下吃饭，吃了没几口，就有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凑了过来。
他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大哥，我追了十几个女朋友，都没有成功。你能不能给小弟支一下招？”
我没好气地说道，“滚！”
他拿出来一个檀木盒子，打开盖，里面是一个黑乎乎的丹药。
“我不是白听你的秘诀。听说你肾虚，我特意买了一颗壮阳丹来孝敬您……”
我大怒，“赶紧给我滚！”
“不肯说就算了，神气什么”，他撇撇嘴，将壮阳丹扔进自己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活该你肾虚！”
哎呦我去，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早就一脚上去了。
三尾狐进来餐厅，顿时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然后又齐刷刷地聚在我身上。
三尾狐不明就里，宛若捧心西子，眉头紧锁，“发生什么了？”
“别跟我说话，我肾虚。”我扒拉了几口饭，转身离开。
“真是一个负心汉！”
进门前，有一个女子突然说道。
女子喜八卦，凑在三尾狐的身边问东问西，打抱不平。
我懒得理会众人的眼光，等他们知道三尾狐的真实身份之后，谣言不攻自破。
……
第二天早上，距离灵药秘境还有三十多公里。
海上的天气瞬息万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就黑云笼罩，电闪雷鸣。
远处海面上的风暴来得突然。狂风咆哮，一阵比一阵猛烈，巨浪翻滚，朝我以排山倒海之势冲来，像是要把这艘轮船吞噬。
舵手在控制室里面紧张地盯着风暴，随时做好直面暴风雨的准备。
修真者们分布四周协助船员，我被分配到甲板上。
巨浪掀起，像是一块巨大的水幕，将夹板笼罩。“哗啦”一声，巨浪落在甲板上，将我的衣服打湿。
这个巨浪就像是一声号角，天上雷鸣不断，暴雨降临。
我脸上沾满了水，不知道是海水还是雨水。
巨浪不断，轮船剧烈摇晃，我四处奔走，饶是以我炼气期的修为，都无法保持平衡。
三尾狐静静站在船的边沿，任凭巨浪打在身上，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她的狐狸尾巴给我留下了巨大阴影，我也不敢凑过去问。
但是我不想过去，巨浪却想要我过去。
一个比之前还有汹涌的海浪击打在船上，轮船顺着波纹，侧向了三尾狐那边。侧转的角度实在太大，加上甲板湿滑无比，我滑落在了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
不过我还不是最倒霉的，有一个人落在她的脚边，被她一脚踢开。
暴雨突然加大，雨点密集，向豆子一样洒落，稍远一点的地方一片模糊。
我有些看不清三尾狐了。
但是我能看见她的身影，她跳进了海中。
被她踢开的那个人顿时大叫，“有人掉进海里了！”
一群人围了过来，“谁掉进海里了？”
“是琴月道友，她被负心汉抛弃，想不开，刚刚跳入海中。”
“什么！居然是那个家伙！”
“别让我碰见他，要是碰见了，就将他扔进海里祭天！”
“……”
我在旁边听得一脸懵逼，怎么又扯上我了？
听见祭天两个字，我顿时不敢冒头了，幸好这雨够大，他们没有看清楚我的脸。
我正想悄悄溜走，又有一个巨大的海波袭来，我被甩到了他们中间。
我好不容易爬起来，看见面前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女子，正虎视眈眈。
“我要把你祭天！”
说罢，她就嫉恶如仇地拉着我的衣领，试图将我扔进海中。
我吓得头皮发麻，她该不会真的要把我扔进海里吧！
“纳兰姐！不要啊，这个人背景很深，你要是杀了他，肯定会被追杀的！”
“纳兰，让我扔吧！让一切的暴风雨冲向我吧！”
周围的人纷纷劝阻，争先恐后地想亲手把我扔进海里。
“多谢大家的好意，但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问心无愧！”那个叫纳兰的女子深受感动，热泪盈眶，随即用力一扔，将我抛到了海里。
完蛋了！
我追悔莫及，谣言啊谣言！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就应该早点向众人解释清楚。
“啪”的一声，我落入了海里。
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从鼻腔、喉咙里钻进去，呛地生疼，吐出去，然后又是更多的水进去身体。
我试图游动，将头探出海面，可是波浪一阵接着一直，暗流纵横交错，我根本没办法浮上去，反而被暗流卷进了海底。
我无法呼吸，冰凉的海水浸透我全身，咸海水将我的眼睛刺激得睁不开。
我用真气护住心脉，虽然真气能够疗伤，还是真气不是空气，并不能为我提供氧气。
肺里面火辣辣的痛，我强行睁开双眼，看见了三尾狐。
她朝海底游去，而我向海底沉去。可笑的是，她下游的速度还没有我沉下去的速度快。
我全身僵冷，闭上眼睛，意识消散。
……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脑子一片混沌，身体忽而冰凉忽而炎热，呼吸时，总感觉有东西堵在喉咙，难受的很。
三尾狐在我旁边，喂我喝了几口淡水，还用妖力替我驱寒。
旁边有一个火堆，上面架着几块木头，我的衣服正在上面烤着。
我往下一看，发现自己居然上面都没穿，顿时羞涩无比，艰难地说道，“衣服……”
三尾狐盈盈一笑，“该看的我都看见了，现在穿衣服也没用了。”
我：“……”
许久，我恢复过来，连忙穿上还没有干透的衣服，向三尾狐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三尾狐脸色有点复杂，“你为什么要跳下来？”
三尾狐不知道真相，还以为我是自愿为了她跳入海中。
我开口解释道，“我是被人扔下去祭天的。”
三尾狐愣了，“祭天？”
“唉”，我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她。
她听完之后，捧腹大笑，毫无之前淑女的作态，“你怎么那么倒霉！哈哈哈！！”
我一脸幽怨，“还不是因为你！”
她躺在地上，笑了很久才停下来，“你是因我落海，我现在救了你，两不相欠。”
……
四周溪流静谧，草木茂盛，有许多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植物。
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多得数不清，有通体晶莹、缠绕在古树上的藤蔓，有五片花瓣颜色各异的奇花，还有一颗看似普通实际上却在缓缓移动的绿色小草。
我问三尾狐，“这里是灵药秘境？”
她恢复媚态，柔声道，“道友，这里的确是灵药秘境。”
我抬头，上方是碧蓝的海洋，海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有各种各样的深海鱼类游弋其中，探头想要进来，可是却撞在了那无形屏障之上。
这里是海底吗？
三尾狐向前走去，身姿摇曳，所过之处，绿叶收敛，鲜花枯萎。
那颗小草立即将自己从地里拔出来，泥土飞溅。小草初生灵智，从三尾狐身上感受到威胁，撒腿就跑。
三尾狐尾巴一卷，小草落入她的手中。
小草挣扎了一下，然后焉成一团，居然开始装死。
三尾狐继续往前走，速度看似很慢，实际上身形飘忽，瞬息百米。
我在秘境中行走，采摘灵药，等到我快拿不动的时候，才开始思考怎么回去。
穿过天上的那道无形屏障就能出去了吗？
我摇摇头，这样距离海面还有几百上千米，等我浮上去尸体都凉了。筑基期修士倒是可以浮上去，现在看来，我一个炼气期就不应该来这里。
我无奈了，看着这些五颜六色、馥郁芳香的灵药，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吃掉它们！
说干就干，我拿起一个圆滚滚宛若地瓜模样的东西，用水洗了洗之后直接开吃。
这个东西不仅长得像地瓜，吃起来也像地瓜，味道甘甜，吃下去暖洋洋的，然后……就没动静了。
我愣住，难道这真的是一个地瓜？
我不爽了，直接把其它灵药往嘴里塞，有五彩斑斓的花瓣，有粘稠甜腻的树脂，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果实。
一半的存货被我啃完了，浑身都暖洋洋的。
但身体里面依然没有什么动静，我有点失望，本来还想着一举突破到筑基期的呢。
我躺在地上，吃的有点撑，走不动路了。
吃的灵药太多，身体从暖洋洋变为燥热，我热得不行，脱了衣服，泡在小溪里。
内热外冷，竟然还挺舒服，我懒洋洋地躺着，困意上涌，正想睡一觉，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炽热的气息，小溪都不管用了。之前没有散开的药力相继散开，一股股热流迸发，像是一团团火焰在我身体里面游走。
我愣住了，这灵药居然还有缓冲期！
现在几十股热流在我身体里钻来钻去，我想炼化其中一股的时候，其它热流就会来搞破坏。过了几分钟，我一点也没有炼化成功，反而身体越来越热，细胞都快热死了。
如果此时有人路过，就能发现我裸露在溪水外面的皮肤红彤彤的，散发着烤肉的香气。
这些热流就像是顽皮的小孩子，各自占据着一方领土，达到微妙的和谐。每当我用真气削弱任何一方的时候，其它各方就会过来援助，它们聚在一起的热量简直要把我蒸熟！
我不敢管它们了，希望它们能够良心发现，别在摧残我了。
我的祈祷似乎起到了作用，它们慢慢收敛自己灼热的气息，就像是玩累的孩子陷入沉睡，不再捣蛋。
然后我的手抬了起来。
我愣住，我没有想要将手抬起来啊！
我的脚动了动。
我也没有想要动脚啊！
紧接着，我就跟发羊癫疯似的，手脚乱动，完全不听使唤。更可恨的是，有些动作违背了肢体极限，我甚至能够听见骨骼咔咔作响的声音。
我心伤悲，原来它们不是睡着了，而是换了个花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