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未央之询君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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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以夫为纲

阿娘面上再如何,骨子里,终究还只是个以夫为天的寻常女子,只消阿爹轻飘飘一句,瞬间就什么都不会计较。

以夫为纲这四个字,用于她身上,最是明显。

只是,若事事都以夫为先,丝毫都没有自己的算计,到头来,也只会是落得个,被愚弄而不自知。

长姐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如今,她那长嫂,又成了第二个。

思及那右将军府邸处一贯是羞涩温柔的郡主嫂嫂,霍成君的面上也多了几分轻蔑。

楚王幼女,刘氏郡主,也不过如此。

“成君!”

“大哥!”

霍禹冷峻的面上丝毫未有异动,霍成君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她与长兄之间的裂痕再如何,终究是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如何,霍禹永远都只会站在她霍成君一边!“皇后娘娘有诏,成君也是时候该入宫了!”

“楚王府的婚事,阿爹已经同意退掉。”

霍禹的一句话,终是让霍成君的脚步顿住,“大哥所言,可是真?”“霍氏子女,能有一人能按心意而活,也好。”霍禹的面上复杂之意毕现,霍成君却已是从错愕中回神,“既生而为霍氏人,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霍氏门楣。父亲即便愿意成君随心所欲,天下人,也绝不会允许。”

“成君,得饶人处且饶人!”

“敢问大哥,这人,究竟指的是谁?”

四目相对,霍成君的脸上顿时冷意毕现,“大哥身为霍氏嫡长子,肩上的担子,可是比谁人都重。连成君都明了的道理,还望大哥谨记,千万不要,因一时冲动,坏了整个霍氏的名声!”

“……”

嫡亲的兄妹之间,竟也是这般的勾心斗角。

枉霍大将军英明在外,竟是连后院处小儿女之间的矛盾都一无所知,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那霍成君显然是话里有话,莫不是,那英明在外的霍氏嫡长子,竟也如一般的纨绔子弟一般,有个登不上台面的,红颜知己?

“彭祖!”

耳边轻飘飘一声,让隐匿于暗处,全神贯注于不远处的张彭祖心内登时一惊。入目所及仿若是从天而降的刘病已,张彭祖的面色登时大变,可刘病已却是立时做个噤声的动作,眼神示意张彭祖一道往外走。

思及方才亲眼目睹刘病已出门的架势,相识多年,张彭祖丝毫都不难想到定是这人早发现了他的踪迹,如今周而复返,不过是要将他这个被人看穿而不自知的好友给拎出去!

被人当猴耍的触感瞬间涌上心头,直到跟随刘病已出了这霍府的门,七拐八绕入了无人处,张彭祖心头的怒意都还未消解。

倒是刘病已面色依旧淡淡,仿若是浑然未觉好友的怒火般忽而也是顿住脚步。“彭祖,你今日,不该潜入霍大将军府。”灼灼目光中谴责之意毕现,饶是张彭祖知晓刘病已说的是实话此刻也不由得“蹭!”的火气就上来了,“病已,要不是为了你,我张彭祖何至于。”

“今日,若非是右将军出手,那霍府的暗卫,早就将你擒住了。”瞧着面上尽是错愕的张彭祖,刘病已也是挑挑眉,“怎么,不信?”

“右将军,为何要帮我?”

“霍禹将军想帮的,可不是你。”

“子佗?”

从暗处走出的杜佗让张彭祖立时傻了眼,“你难道不该在。”

“下杜城中,一日无本城主,天塌不下来。”话虽是对张彭祖言说,可杜佗却是径自行至刘病已跟前,唇角的笑意也愈发和善,“阿侄诞生至今日,病已都未曾办满月酒,子佗这个做阿叔的,今日登门,不知可否讨杯酒喝?”

“府中已安置妥当,自不成问题。”话音刚落,刘病已也是将目光投到已然是有些晕的张彭祖脸上,“相请不如偶遇,彭祖,走吧!”

皇曾孙府邸内,

方才入门,一派慈母怀抱幼子,安然于园中赏花的场景也是映入眼帘。

饶是张彭祖自认从幼时便随父出入宫中,见惯各色美人,此刻也不由得是对初为人母的许平君,多了几分惊艳之色。

世人总言“二八年华少女最是娇俏”,却甚少有人明白。

为人母之少妇,比之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更为动人。

先武皇生母王氏太后,入宫前就已成亲生女,可先景帝却是爱如珠玉,恨不能日日黏在身边,说到底,也不过是领略了这个中风韵,再是不愿放开。

“朋友妻不可欺,彭祖兄,可是忘了先圣祖训?”

杜佗调笑之音让张彭祖猛然回神,瞥了眼似是隐隐有怒意的刘病已也是自知理亏,再不多言。倒是已抱着小儿行至跟前的许平君甚是大方一笑,“君子坦荡荡,朋友间戏言,张大人切莫放在心上。”似是被母亲的话所打动,本是乖乖俯身于阿娘怀中的幼儿也是突然手舞足蹈,虎头虎脑的小模样甚是可爱,饶是张彭祖方才还是有几分愧意此刻也不由得是多了几分欢喜,“阿侄生来即是相貌堂堂,他日,定当是国之栋梁!”

“若病已想,非只是国之栋梁,就算是更尊贵之位,阿侄,未必不能当得!”

“国之宰辅,忠臣良将,才是我儿一生要走之路。杜兄,切莫太高看于他。”

坦然从许平君怀中接过幼子抱于怀中,刘病已的面上丝毫未有变,许平君暗暗叹口气,已然是扯出一抹笑,“来者是客,二位,请!”

……

“杜佗此番归来,定是别有所图。”

“别有所图,也是于朝堂之上。于皇曾孙府邸,无论是张大人,抑或是杜大人,都没有恶意。”

烛火通明的卧房内,小心翼翼在已熟睡的爱子额头落下一吻,许平君方才低低开口。瞧着似是若有所思的刘病已,许平君也是暗暗叹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夫君,请你相信平君这一次,切莫因小失大,伤了同窗之谊。”

“平君,你母子二人,与奶娘和姆娘,一道归于鲁国史氏处,如何?”

烛火通明中,刘病已眸中陡然全是认真,许平君微微一愣,随即也是明白所有,“你我夫妇,本就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昔年那风波诡谲的燕地处,平君都敢与夫君一道去,如今这长安城内,平君绝不会留夫君一人在此!”

“平君,这不是儿戏!”

刘病已的声音陡然多了几分严厉,摇篮中的幼儿似是察觉到异样,立时也是哭出了声。许平君连忙从摇篮中将儿子抱起,眼瞧着圆咕噜的大眼睛终于是带着泪重新闭起,方才要将他重新放回摇篮中。只是,还未等她出手,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已是从她怀中将小儿抱出轻轻摇晃。似是察觉到父亲的慈爱,小刘奭的眼睛缓缓睁开,不多时,竟是咧开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

单纯无害的笑意让刘病已的唇角也是微微勾起,轻轻在爱子额头落下一吻,瞧着边笑边打着哈欠的小儿,也是缓缓起身将他重新放于摇篮处。轻轻摇晃着摇篮,察觉到小儿终于是重新如梦,刘病已都没有舍得将手从摇篮上拿回。

一双柔软的手已是缓缓抚住他的,许平君秀美的脸已是映入眼帘,和摇篮中那张在睡梦中还在甜笑的笑脸甚是相似,刘病已心中有一瞬间的挣扎,可终究,还是在许平君坚定的眼神中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天色已晚,平君,休息吧!”

……

“朕以为,你今日入宫,是为求恩典。”

未央宫,宣室殿内,

刘弗陵的面上尽是兴味,衬得那张颇有几分苍白的脸,也是多了几分生气。刘病已微微垂眸,心头也是不由得一紧,“陛下龙体安康,才是国之根本。现下,不该考虑其他。”

“先贤禅其人,虽是不值得信赖。可眼下,那匈奴单于昏聩,后宫与前朝,皆是小人当道,要想保住匈奴基业,与汉友好,的确是唯一选择。”

瞧着似是讶异的刘病已,端坐于主位上的刘弗陵唇角的笑意也是更大,“病已,朕身为大汉之主,无论何时,天下诸事,都逃不过朕的眼。”缓缓行至刘病已身侧,刘弗陵的面上也多几分意味深长,“病已,此事,还是由朕,亲自定夺为妙。”

……

“为天子者,即便年幼,其心也绝非轻易可揣度。世人皆言霍光大将军名为天子臣,实为大汉主,却从未有人想过,上位之主,若果真只是傀儡,那英武果决的大将军,为何多年来,都只敢忠心耿耿而不会取而代之?”

“杜兄。”

皇曾孙府邸,书房内,

眼瞧着不请自来的杜佗,刘病已的面上丝毫未有波澜,仿若早是料到杜佗会有此来一般径自只是于对面做了个请的姿势。

杜佗欣然是从善如流,触及面前显然是摆了一半的黑子,唇角的笑意也愈发意味深长,“你我兄弟,不如,也来一局?”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