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贫民的陶罐

…1992…1996…

叶上虽无字，又无不写着满满的字。一个人缺少了神游想象的能力，一生中不知缺少了多少乐趣。

HERB 001

外甥女从野三坡采来送我——

上帝的拖把。

HERB 002

自然脱落的梧桐树皮。

博物馆内，甲骨残片。

HERB 003

莲花瓣。

贫民的陶罐。

HERB 004

一个个音符，

编织在贝多芬《欢乐颂》的乐谱上。

HERB 005

摇摆舞？

霹雳舞？

还是拳脚绝活儿？

也许归于节奏？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它本是秋海棠的花梗。

HERB 006

开在你的路上。

HERB 007

典雅——错落有致。

HERB 008

翻卷飞扬的黑叶，

它枯老，

但活得那么富有激情。

HERB 009

“死不了”——

几乎家家都养过，很皮实。

花走了，花蒂成了幼儿园里的一双双小手，

“阿姨，看我洗干净了吗？”

HERB 010

谁都见过这种草。

弄成一个圈，

成了谁都玩过的儿戏《丢手绢》。

还记得那边跳边唱的歌吗？

HERB 011

紫罗兰的败叶，

冬塘的残荷——

界限悄然而去。

HERB 012

沉重的匆匆。

从栾树上掉下的苞苞儿，

我捡起，交给他。

HERB 013

马莲草，冬天的。

把根儿倒过来，

像是朋友聚会《侃侃而谈》。

HERB 014

妈妈为我存留那谢花，压在床下。

后来设计成了现在的《呵护》。

HERB 015

漫游。

虎皮掌被冻死的叶子。

HERB 016

双石头。

那豆豆变成了石头的苔点。

HERB 017

水仙的一部分根须。相信吗？

人们似乎只记着水仙的秀丽、清白、幽香，

没注意到它还有怪诞、顽皮、漂浮……的那个。

HERB 018

谁也不理睬的小鸡冠花，

被铲倒，躺在冬日的土中。

给它掸一掸身子，

放在白板纸“宽阔的草场”上，

让它醉，让它狂，

在吹吹打打的乐曲中，

跳起民间舞《葡萄熟了》！

HERB 019

妻子从早市买了茴香，

择菜择出了这玩意儿，

准备扫在簸箕里。

我收留了，

题为《马蒂斯的线描》。

HERB 020

儿子领了奖学金，

邀我和他母亲去京郊灵山玩一趟，

享一次难得的福。

我们见了在城里难见的野花野草，

带回几株，

弄成了这幅《抱着婴儿的母亲们》。

HERB 021

茸毛特厚实，

像沉重的脚，

在归家的途中。

一个小精灵，

跳到左，跳到右。

HERB 022

茉莉花，姐姐家养的花。

婚礼的行列——

他们俩，牵起手，

跟上了行列。

HERB 023

杂草的高兴劲儿。

HERB 024

星星草。

只要你喜欢，

就给她起个名儿，

别人管不着。

HERB 025

槐叶——圣家族。

生活得俭约，宁静。

他们相爱着。

HERB 026

哥哥和两个妹妹。

如沐春风。

HERB 027

三片叶子，

黄栌、枫和白果。

在一起，

成了跳跃的诗，可诉可歌。

它，把人引向远方，有山有泽。

通向那里的路，

最穷的人也能走，不会耽搁，

不必为交通的税收发愁，

不必为旅途的花费筹措，

这是何等节俭的车。

它，承载着人的

悠然心境，

它，承载着人的

遐想和灵魂——

它由三片叶子而来，

只是黄栌、枫和白果。

——从狄金森《没有一艘船能像一本书》改写所得

HERB 028

连根带叶一蓬草。

一蓬草弥散着纯朴、挚爱、缠绵、聪慧……

不信么？你再闻闻。

HERB 029

合欢树的叶——

呵，飘零。

飘零于是停住了。

HERB 030

“我住在我自己的家里，

从未学过任何人的任何样子。”[尼采]

那披发弄扁舟的孤傲和俊逸，你看像吗？

HERB 031

困来即眠的高僧大佛，

裹着袈裟，混混沌沌，不可思议。

它是一片秋海棠。

HERB 032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样，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来个倒立吧，也叫‘拿大顶’。

看着，看着哟。”

你，笑了。

HERB 033

挥手告别。

你走不出我的心里。

HERB 034

撞入。

HERB 035

上帝的秘密。

你仔细看看，仔细数数，

那枝叶是对生还是互生？

除了对生、互生，还有什么弄不清？

HERB 036

问安的老人们。

HERB 037

懂得舍弃，也敢于舍弃。

轻装了，她，飞升了。

HERB 038

蒲公英的叶子。

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卵，滴落在他们身上，留下斑痕。

我们只知道采摘蒲公英的籽絮吹着玩，

而在这惯常的采摘之外，

生物界还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HERB 039

无题。

HERB 040

豌豆的叶子和须子。

我把细弯灵敏的须子喻为感性，

把圆浑硕大的叶子喻为理性。

HERB 041

岭上的闲？

林间的闲？

老僧的闲？

我的闲？

“万松岭上一间屋，老僧半间云半间。

三更云去作行雨，回头方羡老僧闲。”[僧显万]

HERB 042

红杉树的叶。

“亿万年来走在盛开的凋残的路上。”[泰戈尔]

HERB 043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