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山驻训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远处传来几声喜鹊叫声,像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一样。尽管睡在地铺上,因为整夜吹着风扇,王春阳觉得睡得还是蛮舒服的。王春阳换上夏短袖,快速洗漱完毕、收拾好被褥。来时没戴手表,也没有手机,又不好意思去问,此刻他根本不知道几点了。他有点饿了,估摸着快开饭了,便坐在背包上一边等人来喊他,一边想着上山的事。
在王春阳心里,上山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自小生活在平原大地上的他,最渴望的就是山了,小时候最羡慕邻居家后院有一片小竹林,还曾因为偷砍了一棵竹子被父亲惩罚过。山上会不会也有竹子?正憧憬着,一个肩扛“两道拐”的清瘦面孔的人站在门口喊他吃饭。
饭堂并不远,后面那栋楼后面就是了,距离不过百余米。按照营里规定,一个连留守2个人,3个连6个人,加上负责人郭副连长、营部1名炊事员,总共8人。
饭菜并不丰盛,炒绿豆芽、炒小青菜,还有一个咸菜,主食倒是馒头、米饭都有,已经用铝盆放在了一个简易的饭桌上。王春阳用小值日给他提供的一个并不干净的不锈钢盘子,简单打了点饭菜,吃了,喝了点像开水一样的米汤,就感觉饱了。
再次返回营部,门口停着一辆大卡车,上面还盖着篷布。几个身穿迷彩短袖的人已经开始装东西了。
王春阳赶紧上楼将自己的东西拿下来,见车上一名战士在不停接、摆放物品,听底下战士喊他尚班长,王春阳见机说:“班长,帮我接一下吧,我今天也上山。”
尚班长接过物品,随手往车上一扔,王春阳欲言又止。
带车干部是营部一个军医,见装载完了,就指挥着大家返回。来时尚班长是坐在驾驶室的,这次他主动爬向了大车厢。王春阳眼瞅着这个像是小白脸,又肯定是个老兵的家伙,着实有点可爱,也跟着坐在了后面。
车子很快驶出了营区,走的并不是王春阳昨天进来的大门。尚班长说:“这是部队的东大门,部队正门是南大门,还有一个南小门,平时外出走的都是南小门。”
王春阳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他相信自己很快就会搞明白这些。现在王春阳只知道上山,却并不知道去哪里,有多远。
“我们这是去哪里?”王春阳忍不住问了句。
“却山。”
“鹊山?是喜鹊的‘鹊’,还是麻雀的‘雀’?应该是喜鹊的‘鹊’,早上我听到喜鹊叫了。”
“什么呀,排长,是却山,确实有山,却不是山的却。”尚班长自己也说糊涂了,一旁的两名年轻战士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是这个‘却’字。”尚班长拉过王春阳的手,干脆在王春阳手心上比画着,这下终于说清楚了。王春阳“哦”了一句:“原来跟鸟没有什么关系呀。”
有了这么一段小插曲,王春阳感觉一下子和尚班长距离拉近了,两人的话越来越多。
交谈中得知,尚班长叫尚思远,湖南人,今年入伍第6年。这次,他带领2名义务兵来拉训练物资,营里其他干部忙,正好营部军医要回来拿药品,就顺便当了回带车干部。行车必须由干部带车,这是一条死规定。
车子一路疾驶,过了一个多小时,进入了一个县城,尚思远告诉王春阳:“这就是却山县城,我们平时外出都到这里来。”
“你们多长时间出来一次?”
“外训点管理松,周末想出来就出来,平时有事也可以出来,你们干部就更方便了,和营长或者教导员说一声就行了。”尚思远实话实说。
车子穿过县城,一路向西,路越来越弯曲,远处隐隐有山的影子,路的两旁时不时也会闪过小山坡,种植着长不大的松树。
2名义务兵已经打起瞌睡,任由大车颠簸,惺忪的眼始终不愿睁开。尚思远的话也越来越少,后来,只要王春阳不问,尚思远也不主动说话了。王春阳也不再没话找话,两眼不停地瞄向远方和路的两旁,像是搜寻着什么。
行驶了七八公里,车子转向一个右岔路口,一阵剧烈颠簸,尚思远睁开眼,瞅瞅车外:“马上就到了。”
王春阳伸头往外看了看:路的右边是一条小河,左边是连绵不断的小山丘。行驶了不到2公里,再左拐,就见到了一个营区。大门口有一名卫兵,门是开着的,车稍微减速,直接开了进去,又沿着营区主干道行驶了大约1公里,在一排平房前停了下来。
“排长,到营部了,下车吧。”尚思远说着,自己先跳下了车,王春阳紧跟着也下了车。
这时,只见从平房里走出一个中年高个,上身穿着带花纹的老式体能训练服,下身穿着军绿色大裤头,脚上趿了双凉拖鞋。右手夹着烟,左手背在身后。
“营长好。”尚思远站直了给中年男子敬礼。
营长米向前并没有还礼,只是摆了摆手:“好!”他径直走到王春阳面前,王春阳赶紧立正敬礼。营长依旧没有还礼,简单地问了问,对尚思远说:“把一连长喊来!”
大约过了3分钟,从东侧四合院里走来一个同样穿着迷彩短袖的年轻军官,皮肤白净,比营长稍矮。“新民,你们连不是缺一个排长吗?现在正好给你们配一个。”营长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王春阳。
“太好了。”连长何新民上下打量着王春阳,看模样很是满意,伸出手说:“非常欢迎。”两名战士过来帮王春阳拿物品,何连长交代说,“将东西放到一排。”
王春阳跟着何新民往四合院走,这个四合院东西南北都是平房,南北两排各有七八间房,东西两排各有5间房,出口在西侧。
听说来个新排长,大家都出来看,王春阳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就跟着一排的同志去了宿舍。尚思远边走边给王春阳介绍:“我们一排一大一小两个房间,连队其他人都住在北侧,对面住的是三连。”
来到一排的小房间,房间内有两个高低床,靠门的一侧放着一个老式笨重的床头柜,不过很实用,4个抽屉下有4个柜子。4个铺位只有右侧空着一个上铺。
一名三级士官先做了自我介绍:“我叫魏磊,今年10年兵,是一排的代理排长,噢,现在你来了,我这代理排长就自动免职了。”魏磊有气无力地说,“我们排一共有10个人,5名士官、5个义务兵,噢,现在连你一共11个人。”
大家也都做了自我介绍,王春阳印象最深的是新战士杨松。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相信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都多,这就是缘分,希望大家珍惜。”王春阳忍不住发表了几句感慨。
“排长,您就睡这行吗?我睡那边上铺了。”尚思远说着指了指对面的上铺。
来报到前,听人说过,有些老兵可能会对新排长“不敬”,得先睡上铺。王春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说了句:“谢谢。”
“窝”安在了下铺,工作开展得却不是很顺。连队周末出公差,王春阳安排了两名士官去,魏磊却说有义务兵在,就让他们去。王春阳说平时义务兵辛苦,应该多休息,魏磊却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周末王春阳想让大家多看书学习,魏磊却招呼大家打牌,还理直气壮地说:“周末就要好好休息。”弄得王春阳一点儿脾气也没有。
和王春阳一同报到的杜长伟更惨,连个下铺都没有,落了个睡“二楼”的命。
到步兵一营报到当晚,杜长伟被安排和留守人员住在一个房间,一进房间,就指使一名新兵:“帮我打盆洗脚水,累死我了。”那名新兵只好用自己的脸盆打来半盆水,供这位“排座”洗脚。
“没被子,怎么睡觉?”杜长伟被褥是邮寄的,还没到。这下没人接话,大家都装睡。杜长伟见上铺没人,便把被褥给卷了下来。
负责站岗的新战士回来,他下午刚犯了错,见被褥没了,想着是连队干部惩罚自己,也没敢声张,只好在床板上躺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杜长伟又指示一名新兵去服务社给他买早点,被班长当场顶了回去:“服务社没有早点,吃饭自己到饭堂打去。”杜长伟这是面汤里煮寿桃——混蛋出尖了。他的“英雄事迹”很快在营连传开了,从营区又传到驻训点,连队战士觉得新来的排长有点“烧”,得治!
下午,杜长伟到了另外一个驻训点——圆山,被分到步兵一营三连二排任排长,原先的代理排长开门见山说:“我们这里有规定,新排长要睡3个月上铺,我们已经给你留好了。”
代理排长这么说,杜长伟心中有火也不便发作,又问:“咱排里有多余的被子吗?我被褥邮寄的,还没到。”
“大热天盖什么被子呀,我们都不盖。”可山里夜晚风大,战士都悄悄盖着被子,没法子,杜长伟只好自己到服务社买了被褥,却是被窝里磨牙——怀恨在心。“一帮兔崽子,走着瞧,看我怎么收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