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献计
“公子息怒。”群臣中苍老的声音响起。
云蜇转过头。
一个白发长须，身着简朴，手拄拐杖的老人走出来。
“大王，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更何况，这位驿将军，并不是蔡人。若斩了他，必将竖吴国为强敌。”
“包胥！”熊申吼道，“你要为此人求情？！”
“公子息怒，我并非求情，现如今，吴楚关系微妙，还请大王三思。”
半响的沉默。
“退下。”楚平王摆摆手，“驿无心，你说凶手至今还逍遥在世？他不是被熊申杀了么？”
“大王，此番前来，一是劝说大王罢兵，二是还世子一个公道。”
“公道？”楚王满脸的惊异，“莫非其中有何蹊跷？”
“驿无心！”熊闾喝道，“王兄已故，凶手也已伏剑，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公子，刺杀世子的凶手确实受了你一剑，就差那么一点就命丧黄泉，可偏偏他却不想死，到现在还活得很好，而且正在归楚的途中，你说，凶手不是逍遥在世，又是什么呢？”
“你说什么？”熊闾问道，惊讶的声音似乎变得颤抖，“范勾还活着？”
“不错，只可惜此人仍在昏迷之中，蔡昭候不想背一个包庇凶手的罪名而让大王误会，所以派人将其送回楚境，交大王发落。”
“不可能，那一剑穿腹而过，怎可能还活着？”熊申摇摇头，惊异的眼神似乎还带着隐隐的惊慌。
“范勾是受了你一剑不假，但蔡国宫中不乏奇医妙药，昭候以千年人参为其续命，只为交由大王处置。”云蜇慢慢说着。
“此人即杀害我儿的凶手，怎还容他苟存于世？回来也好，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斩下他的头颅来祭奠我儿。”楚平王喝道，“驿无心，你说，此人在何处？”
“范勾和我同时从新蔡出发，但由于他伤势过重，不宜长途颠簸，所以行程较慢，料想，现在应该刚到楚境的驿站。”
“常狱！”
“末将在！”一名身穿盔甲的虎面将军应声走出来。
“我命你将范勾带回来，即刻出发。”
“此事交与我，王兄的仇，应该由我来报。”熊申已走上前，眼中一抹焦虑之色。
“大王，请容我多言一句。”云蜇说道，“此人虽罪该万死，但现在却不是该杀的时候，因为他是一个有秘密的人。”
“你是说……”楚平王站起身，看着云蜇，若有所思。
蔡昭侯既然将他送还楚国，其中定有蹊跷。
“大王，我还有一事，但此事为蔡昭侯交代，需单独说与大王。”
“蔡昭侯交代？”楚王重复道，“什么话，要你一个吴人来说？”
“事关隐秘，对大王百利无一害。”
“常狱，你暂且退下。”楚昭王眯起眼睛看着云蜇，“跟我到后殿。”
……
精致的雅房，红漆窗棂，镶刻着龙纹雕花，楚平王坐在一张仍然雕刻着龙纹的椅子上。
“大王，请容我欺君之罪，其实范勾确实早已被申公子斩杀。”
楚平王看着云蜇，“蔡昭侯交代的事情，就是要我恕你欺君之罪？”
“大王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世子被害，范勾只相当于一支射在世子身上的箭，而真正弯弓的人，至今躲在幕后，这个人并不是姬朔。”云蜇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大王试想，蔡国羸弱，对强楚讨好唯恐不及，怎还会冒着与楚国交兵的危险而杀害世子呢？”
楚平王眉毛紧锁，默然无言，半响，“范勾受何人指使？”
云蜇转过身，走到门边，有意朝门外扫视。
“你不必担心，没有我的命令，没人敢到此处偷听。”
“大王试想，世子若是死了，楚国储君的位置便空了出来，这样的话，对谁最有利？”
“你的意思是熊申……”楚平王看着云蜇，脸色忽然变得潮红，“驿无心，休得胡言……”
“大王！”楚平王还没有说完，云蜇已经接过话头，“我并非胡言，先前在朝堂我捏造一个假消息，就是为了让申公子相信范勾还活着，如申公子真是凶手，此时他应该坐立不安，更有灭口的杀心。”
“你的意思是？”楚平王继续问道。
“大王应该从此时开始监视申公子的一举一动，我料定他必会派杀手去驿站灭口。你可派常狱佯装去拿人，半道伏兵于驿站外，当杀手从驿站逃离时，可于半道缉拿。”
……
伊人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铅云如墨。雪仍未停。
“天气寒冷，还是多穿一件衣裳。”春莹将一件雪白的绒袍披在公主身上。
“你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公主仍旧看着窗外，将绒袍的边角拉紧。
春莹当然知道公主口中的“他”是谁。“公主别担心，驿将军福大命大，此行虽然艰难，但他既然敢去，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想，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
“唉。”公主轻叹一声，转过头，美丽的眼睛蒙着淡淡的忧伤，更有一丝浓浓的牵挂。
“公主，姬朔求见。”门外的侍从走进来，说道。
“不见。”公主缓缓说道。
“若不是楚国世子出事，我们已经大婚了。娘子为何对夫君如此冷淡？”姬朔已经走进来，满嘴的酒气。
“谁是你娘子？出去！”伊人看着姬朔，一脸鄙夷。
“要我出去？这是我蔡国的王殿，吴王将娘子许配给我，你就是我姬朔的人。”
“请公子自重！”伊人大声说道。
姬朔微微一愣，半响突然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从你来蔡国，就一直跟那个驿无心眉来眼去，赴楚是死路一条，可他偏偏要去，足见此人心智之愚，实为呆徒莽夫。说不准，早已被楚人斩了。娘子为何还要为他挂心呢？还不如……”
“滚出去！”伊人看着姬朔，美丽的脸颊由于愤怒而变得通红，“驿将军的智计，岂是你这等无能之辈能揣测到的？”
“我无能？我是蔡国世子，将来是要承继大位的！”姬朔看着伊人，丝毫不以为意，舔舔嘴唇，眯起的眼睛似乎泛起光，竟然向伊人扑来。
“啪”的一声。
“你敢打我！”姬朔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开，本来通红的脸颊上顿时多了几条指印。
“打你是轻的，若是在吴国，我早已杀了你！”伊人叱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