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 迁 莺 塞上词 

李 纲

边城寒早。对漠漠暮秋，霜风烟草。战（马）长闲[1]，刁斗无声，空使荷戈人老。陇头立马极目，万里长城古道。感怀处，问仲宣云乐[2]，从军多少。        缥缈。云岭外，夕烽一点，塞上传光小。玉帐尊罍[3]，青油谈笑[4]，肯把壮怀消了[5]！画楼数声残角，吹彻梅花霜晓[6]。愿岁岁静烟尘，羌虏常修邻好[7]。

【注释】

[1]马：此字原缺，据词意补。[2]仲宣：即王粲，字仲宣，为汉魏之际著名诗人，“建安七子”之一。云乐：即说从军快乐。王粲有《从军乐》五首，诗云：“从军有苦乐，但问所从谁。”[3]尊罍（léi 雷）：古代一种盛酒的器具。[4]青油谈笑：唐韩愈《李正封晚秋郾城夜会联句》诗云：“从军古云乐，谈笑青油幕。”青油幕，指将军帐幕，以青油布做成。[5]肯把：即拼把。[6]吹彻：吹完一套曲子。梅花：即《梅花落》笛曲。[7]羌虏：指金兵。

【品读】

这首“塞上词”写于“靖康之难”的这一年。在民族存亡的紧要关头，词人满怀一腔报国热忱，却无路请缨杀敌，只好借这首歌词来抒写迷惘感伤、激越愤懑之情。宋徽宗宣和七年（1125）冬，金兵大举南下向北宋王朝发动猛烈进攻，赵佶仓皇南逃，却把抗敌守土的重担甩给了他的儿子赵桓（即钦宗）。靖康元年（1126）初春，金兵逼近汴京，钦宗不得已而任命李纲为“亲征行营使”，负责京师防务。在李纲的组织指挥下，京都军民奋力抗敌，坚守城池，又得到西北名将种师道率领的援军的支援，终于迫使金兵暂时引兵撤退。金兵一退，如惊弓之鸟的北宋王朝便开始实施“议和”投降的政策。先是解除了种师道的兵权，接着又以解太原之围为名任命李纲为河东河北宣抚使，实际上是将他逐出朝廷。当李纲行至怀州（今河南沁阳）时，又被诏令削减他所率领的一万二千人的援军，继之又被勒令停止进军。不久，朝廷又罢免了主战派徐处仁、吴敏等人。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李纲慨然悲叹：“事无可为者矣！”这首词就是李纲在率军北上驰援太原途中所写。词的上片写词人立马长城古道，眺望边城暮秋风烟，面对“战马长闲、刁斗无声”的军营，感慨从军何乐，悲叹“荷戈人老”，流露出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迷惘情怀。下片写词人在无路请缨杀敌的情况下，夜观烽火，谈笑论兵，借酒浇愁，消磨壮怀，表达了词人激越不平的内心情感，安边定远的豪情壮志，睦邻修好的美好心愿。可叹的是词人这一腔报国情愫和美好心愿只能付之东流，以赵桓为首的怯弱无能的北宋统治集团，终于用他们所奉行的投降主义路线为自己掘开了覆亡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