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热脸不怕冷屁股
老何头是回到会议室给大家开展工作培训了，可讲了没半小时的课，他又乐呵呵出去，继续抽他那半截烟了。
明疆玉和一群拿着笔进行认真记录的年轻同事，个个盯着自己笔记本上几行字犯傻！
“见了居民一定要热情打招呼，嘴要甜，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多叫，不吃亏！”……“居民不配合你填写信息很正常，他又不是你家亲戚，你也不是片警叔叔有权查户口，所以不用怕‘热脸去贴冷屁股’”！“跑楼道不要光想着坐电梯，一层层从上向下一家家跑，对提高大家的健康有好处！”“居民家里有老人、小孩子或是病障人员，多问问情况，多和人家聊聊天，确定是孤老、重病、没工作、少数民族、怀孩子的，在表上多记一笔，在右上角做个三角记号，我后面要查的啊，记得越清楚的越有奖励，狮子头红烧肉，想吃什么有什么！”“遇着以前干过志愿者的居民，或让你觉得挺牛挺能干的人，也多聊，在备注那一格画个五角星，要画得漂亮，别难看得让人瞧不出来！”……
“小明姐，笑妹姐，你们说，要是我和郑飞扬填不完这些表格，或者画不了多少三角、五角星，咱领导，会不会真的打我哥俩的屁股？哎，腿酸死了，笑妹姐，你让我哥俩坐休息一会儿！”
几天楼道跑下来，阳光城的新社区工作者们，个个都喊腰酸腿疼脚抽筋，拖着步子在楼梯上一层层磨蹭。可偏偏老何头吩咐了带队的筹建居委负责人，必须坚持带着小朋友们一层层走，慢点不要紧，一定要把居民信息问清楚喽。
不仅如此，他还对悄悄多乘了几回电梯、偷偷请楼下纳凉阿婆帮着问问住户信息的郑飞扬、王佳康两小伙子做出处罚，说出了“再不认真填信息，我罚你俩不准中午出去吃饭，还会在开会时打你俩屁股”的恐吓话！
“呵呵，揍你俩小子也应该的！”之前把黄发姨一把压进沙发的靓军嫂钱笑妹，捶了捶腿，没和郑飞扬几个一样，没形没象地瘫在楼梯上，伸手把耳边短发拢了拢，拿过明疆玉递来的餐巾纸擦汗。
“我俩真不是故意偷懒，请阿婆们代填信息，都是因为那几户人家一直敲不开门！原来我奶奶当楼组长时，也是这样帮居委会填的。”大学毕业生王佳康胖滚滚的，粉扑扑的圆脸庞，一看就是九零后被宠上天的家宝。
“这不叫偷懒啊？你可以第二天再跑一次！”明疆玉也腿酸，瞅着楼道里有居民堆放的杂物，当中有几张凳子，不管有灰没灰，拉了钱笑妹就去坐。
“哎，这些，算不算违章堆物？”钱笑妹看了看身边乱七八糟的物件，“我记得准备社区工作者考试的时候看过，这里不能这么堆东西。”
“应该……算吧，那我们别坐了！”明疆玉苦笑，拉着钱笑妹跳起来。老何头逢人就说她俩个是笔试成绩最好的，所以在新同事群里一定要做个榜样。
明疆玉更是记得，自己当了十几年居委干部的老妈，曾经就因为清理楼道堆物，被记恨的住户，大冬天从楼上泼了一身的冷水！
“那，我们要和居委会说说这情况吗？”
“……说说吧，早清理早好，省得后面越堆越多。”
“两位姐姐，拜托，你们别多管闲事了！上次就为居民把自行车停在楼道口，我们好心上去劝居民摆放到车棚，被人家吼得简直象个灰孙子！不怕啊？！”报到第一天比孙猴子还精气神十足的郑飞扬，这两天有点泄气，而且睏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起来吧，还三层就到一楼了，起来！”
“我起不来，笑妹姐，你别拉我，我腿疼、疼！……武佳琦她们几个小姑娘脚上都磨出泡了，说咱这社区工作和跑楼扫街做营销没区别，算怎么回事嘛？！”
是啊，这社区工作者的第一堂培训，可不就和跑楼扫街做营销差不多的？
明疆玉看着胖胖的王佳康硬撑精神，使劲拽着屁股粘住楼梯的郑飞扬，也那么腹诽！
这几天，他们从早到晚一家家敲门，和推销产品似的，厚着脸皮请一户户居民填信息，还要预留联系电话，问家长里短，比警察叔叔盘查都仔细……不少住户明明屋里有动静却敲不开门……被居民隔着防盗门防贼似的翻白眼、进了门很快被不耐烦地推出来、甚至还没进门就被关上门碰了鼻子、额头的情况很常见……
何依依几个小姑娘为这个，每天都会被气得哭鼻子！
“行啦，不也有一些阿姨爷叔，请你们进门坐，又给端水又给拿水果的？凡事，看好的方面！再不走就赶不上向老何书记汇报了。”钱笑妹一脚踢在郑飞扬屁股上，轰着几个人下楼。
可几个人刚抬脚，一位银白头发、佝偻着腰背的阿奶就出现在安全通道楼梯口，“你们，又是来查楼道的？楼道又不是你们家的！你们要敢扔我东西，看不打你们——！”老人家颤颤巍巍抡着根棍子，就挥了过来。
“同志们，辛苦喽，来喝水、喝水啊……溪水青青溪水长，溪水两岸好呀好么风光……”
傍晚，一组组的同事们回到了会议室，正带着老姜姨分水果的老何头看上去挺高兴，哼哼着《采茶舞曲》，可那喉咙又沙又破，硬把好好的江南小调唱成了“带泥巴蔬菜”！
“老何书记，这是，给我们准备的？嘿嘿，我饿了，先吃一个。”郑飞扬看见会议桌边水灵灵几筐梨子，伸手去拿。
“啪——臭小子，这是明天让你们背着去看小区孤老的。”
小伙子前面没挨到老奶奶的棍子，这会挨着老何头的巴掌了。
打完小伙子的手掌，老何头伸头去翻他拎袋里的登记表，“哼哼，今天还行……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张大居分布图。”
“我的书记呀，就饶了我们吧！您看看，外面除了东一路，南一路，哪还有其它路啊？您明明有大居规划图的！”“对了，书记，明天下雨、下雨！我们改天再跑行不行？”
“下雨？下刀子，你俩小子也得给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