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忘川难渡
我叫阿渡，是一名灵魂摆渡人，我的职责就是指引逝者从奈何桥到轮回门前。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五百年了，这五百年来我看尽了人世各种各类的人。我想，把他们现在慢慢地记录下来。
你们或许会好奇，为何我会成为灵魂摆渡人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的师傅告诉我，这是我生来的使命。待我渡完整整一千年，我便可以投胎落入凡间。
日复一日的，我与孟婆一同站在奈何桥头，看着一个又一个逝者从那道逝者门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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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我的世界里，也是拥有天气的。对，就同你们的人间一样。只不过，我们的黑夜永远比白昼长。
我还记得我第一个摆渡的逝者，那是一名少女。
那日，是我正式出师的日子。我着一身白衣，站在桥头，同孟婆偶尔说笑，望着远处的那道门。
少顷后，黑夜逐渐被白光吞噬。我知道，这是又过了一天。与此同时，我看到一名少女向我这里缓缓走来。
待少女停下后，站在我一旁的孟婆，便将那精致的瓷碗放入了她的手中。并且，让她饮下这碗汤。
孟婆将她熬制的汤，放在最精致的瓷碗中。我曾问过她原因，她只是笑了笑，随后说道：“人间本就疾苦，若是我这盛汤的碗再丑一些。那，那些逝者岂不是会更加难过？”
我听后，也只好是以笑相应。那时候的我，还不太懂孟婆的用意。只是我知道，这些瓷碗是她费心淘来的。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会按照以往一样之时，谁知那少女犹豫了许久，问了我们一个问题。
“在人间之时，我便早已听闻喝了这孟婆汤就可忘却前尘往事。可我若是不喝呢？又会怎样？”
话音刚落，我与孟婆相互惊愕地看着彼此。
此前，在我还是学徒之时，我与师傅遇见过一位不愿喝下孟婆汤的人。可那个人…最终没有落得好下场。
“若不饮孟婆汤，那你只能过忘川河了。”
“好，我过。”
少女的音还未断，一道霹雳就突然闪过。
我暗自叫着不好，这是那人过忘川河前的景象。本是还想劝一劝她的，可我瞧着她一副决绝的样子，眼神更是无比的坚定。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顿了一顿，随后说道：“过忘川河是很危险的，倘若你失败了，便再也入不得轮回。就算是你过了，可你下一世也会在这个年纪离世。你可想好了？”
我想，我有义务与责任将这个后果告知于她。
“多谢，我已知晓。请带我去过这忘川河吧！”
少女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而后她向孟婆鞠了一躬以示感谢。
我本想她或可知难而退，毕竟两者相比之下。多数的人，都会选择饮汤。然而，她却依然选择了后者。
看她如此坚持，我便带她来到了桥下。
突然之间，起风了。然则，这风不同于那人过川之时的样子。就连景色，也是截然不同的。
这风虽来得急切，可吹到身上时却觉得很柔。不一会，便下起了雨来。
绵绵细雨吹落在我与她的身上，我就看着她进了这忘川河。
说来也奇怪，相比那个人，今日的风和雨都显得温柔了许多。我心中暗想，莫不是上天垂怜这个少女？
我虽是跟在她的身后，但我却可以感受得到她的痛苦。毕竟，这忘川河的河水可是具有极强的腐蚀能力。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少女便抵达了对岸。
也正是在她踏上岸边的那一刻，风雨突然停了。我抬头望向天空，发现那阳光似乎比她刚来之时都亮了许多。
“能过这忘川河水的人，你是我生平所见第一人。”
我将药膏放到了她的手中，让她自己处理了一下伤口。随即，我问她可有什么心愿。
是的，我可以完成逝者的一个心愿。只要，我能够做到。
听到她的心愿后，我不由得心头一震。她托我将她转入她上一世的家庭之中，我便将轮回符放到了她的手心中，看着她踏入了轮回门。
“你一定要幸福啊！”我在心底暗自祈祷着。
“请问大人的姓名？”
就在那少女要踏入轮回门的前一刻，她突然转了身，问了我这个问题。
“阿渡。”
“多谢阿渡大人，愿您一切平安。”
她对我鞠了一躬，之后便消失在了那道门后。
我久久地望着那道门，想了想她临别时的话，似乎有些动容。
“我会平安的，也愿你可幸福。”
大约过了十八年，我算着那少女的日子该到了，便一同与孟婆等着她。
可是，我们却都没有等来她，反而是等来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是在黑夜之时来到这里的，但是他那时并没有离世。后来，我才得知，他是托了神婆将他的魂魄渡来了这里。
说来也巧，我与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一不小心，便将他留了一夜。
就在太阳升起之前，他起身与我道别。我们相互行礼告别，可我知道，他不久之后便会回到这里。
我依旧记得，他重回这里的那一日。奈何桥旁的荷花开得正盛，前一秒我还在与孟婆赏花，而后一秒他便从逝者门跨了进来。
我们相视一笑，随即，他便向我行了一个大礼。
我明白，他是来完成两年前的那个心愿的……
我带着他向着轮回门走去，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真的是一路寂静。
“阿渡大人，就麻烦您了！请您，一定要保佑我的女儿余生平安！”
就在我以为他要踏入门中之时，他突然侧过身对着我行了一个大礼说道。
我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因为就在他说完此话后，他便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道门中。待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影已是不见了。他竟然让我连一个道别的机会都没有，我就伫立在门前，直到轮回之门完全关闭。
两年前，他通过神婆将魂魄渡到这里。就在我们畅谈的那晚，他托了我一件事。
“请阿渡大人务必帮我，我愿用我的余寿换取我女儿的寿命。”
“这…你当真要如此？”
“当真。”
“那你此后便再也入不得轮回。”
“轮回与否已是无用！我只愿我的女儿能够平安。”
音落，他举起了酒杯向我行了一个礼，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逝者已逝，可他们却会化作这世间的万物陪伴在你的身边。
或是这天上的繁星，亦或是身边的一切。
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爱你。
致，每一位失去亲人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