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相思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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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飞花入尘殇几许

秦湘湘没有想到红豆耍诈故意诱她入套,此时气急难遏,抬手就要给红豆一个耳光,不料手刚伸出去一半红豆却先一步运力将她甩在了一旁的地上。红豆将肩上的飞镖拔了出来扔在秦湘湘面前,目光阴冷似一团幽火闪着莹莹诡异的光芒,“秦湘湘,这样的把戏你还要玩几次?别以为只有你会装可怜!”

秦湘湘从未见过如此恐怖诡异的表情,心中害怕不断向后退缩,不想被红豆踩住衣角,不禁吼道:“你放开我,你不过是个下贱妓女和女奴凭什么如此嚣张!”

红豆冷哼一声蹲下身,仔细审视着秦湘湘道:“秦湘湘,妓女又如何,比起你当年对我做的一切,你的内心又能高尚得了多少?我当日说过,人在做天在看,报应不爽,今日是你自己找上门来,休怪我!”说罢红豆抬手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慢慢指在了秦湘湘的眉心运力。

秦湘湘不明所以,转眼望着不远处盯着自己的冷空求救道:“空哥哥,救我,我可是为了你背叛万寿堂,我一路而来都是为了你啊!”

冷空冰冷着一副面孔,眼神犹如千年寒冰瞬间让人心生畏惧,他冷漠的望着秦湘湘犹如望着一个陌生人,缓缓走到她身边道:“你若是有一丝悔过,便安心受死。”

秦湘湘没有想到冷空居然会如此无情无义,自己从万寿堂好不容才脱了身,如今竟是要这样死吗?想到这里她慌忙摇头道:“我不要死,我好不容逃出来,我不能死。为什么你不让这个贱人去死,她是无量宫宫主,她是青楼里下贱的妓女!她……”只是还没有等秦湘湘说完,红豆早已运功点在了她的眉心大穴,秦湘湘只觉得有股寒流顺着眉心缓缓流进了自己的头颅,舌尖瞬间被寒冷包裹,僵硬的再也讲不出半句话,只能痴痴呆呆望着红豆一点点冻住了自己所有能动的关节。

只见红豆指尖散发出一缕荧光,她不想让她就这样草草死去,她所受的痛苦和折磨她要让秦湘湘亲自尝尝,不料就在此关键时刻只听冷言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道:“红豆,不要!”

红豆失神,运在指尖的内力就此散去,而秦湘湘也算是捡回一条命,可是人却变得痴呆,瘫倒在旁瑟瑟发抖。

冷言望着红豆的举动忽然放缓了步伐来到红豆身边,蹲下身,抬手抚摸着红豆的脸忽然将红豆揽入怀中,眼神复杂而又充斥着掩饰不住的心痛。

红豆感受到冷言的心跳不禁环抱住冷言,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默默流泪道:“言哥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冷言搂紧红豆哽咽,“怎么会。”

冷空见二人依偎在自己面前,不禁向另一个方向缓步行去,可耳朵却不自觉听着他二人的对话。

只听红豆道:“言哥哥,你不怪我?”

冷言道:“如何怪你,你定是有你的苦楚才不愿告诉我缘由,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骗我出城,不该要去杀我父亲。”

红豆柔声道:“对不起,言哥哥,我是有苦衷的。”

冷言叹了口气,“红豆,我知道你对我爹误会太深,当年的事情我一定会去找我爹爹解释清楚还你清白。”

红豆原本的激动在听到冷言的话后顺势化为了一坨揣在怀里的冰,她坐起身诧异的望着冷言,“误会?言哥哥,难道你到现在还相信这一切都是误会?”

冷言皱眉注视着红豆的一双紫眸,“红豆,我爹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他不可能是你口中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是脾气扭了点,可是人却不坏。”

红豆摇着头忽然一把推开冷言,跌跌撞撞站起身,压抑着情绪道:“不是误会,这都不是误会!”

冷言也起身望着红豆,“红豆,你说的那些事情终究口说无凭,我不相信我爹会做那样的事情,我更不相信我父亲会是无量宫方涵樾的弟子!”

“那你为什么不去亲自问问你那个好父亲!”

红豆和冷言皆循声望去,只见胡鲽一声湖蓝色长衣,披着头发正与思儿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下望着他们。

胡鲽走近冷言盯着他许久,忽而转向红豆的方向,似是早已料到一切的对红豆道:“冷在天真是养了个好儿子。”随后又愤怒的望着冷言道:“与其在这里质问为你掏心掏肺的人,不如去问问你那个好爹爹究竟做了些什么。他做了多少龌龊事才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想必你不清楚,可是有些人却清楚的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被发觉的。你爹的为人你清楚,红豆的为人我清楚,究竟孰是孰非,冷公子,我劝你好好掂量。”

冷言捏着拳望着咄咄逼人的胡鲽,心底却在发虚,随后他转身望着神色苍白的红豆,犹豫许久,终是下定决心道:“好,事情我会去问清楚。红豆,你可愿与我一同前去?”

胡鲽走上前挡住了冷言望着红豆的目光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她正受着伤生着病?”

红豆不顾胡鲽阻拦硬生生拨开胡鲽的身躯上前一步望着冷言道:“言哥哥,我愿意。”

胡鲽和一旁的思儿听罢皆是一惊道:“你疯了!”

红豆苦笑着凝望着眼前的冷言,“若是这样可以消除你的疑虑,我愿意陪你去。”

冷言见红豆面色不佳,知道胡鲽所言非虚,因此道:“不必了,你在这里好好养伤。”随后想了想道:“你可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破庙?”

红豆本欲点头,忽然间觉得胸口一团滚烫的气息翻滚,瞬间一口血便涌在的口腔中,她不想让冷言担心,只能轻轻“嗯”了一声,冷言见红豆如此叹口气道:“也罢,你在这里养伤,我这就去凌云阁找我爹问个清楚,八月十五我会在破庙等你,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去找你。”说完望着一旁的胡鲽和思儿道:“这段时间,请你们照顾好她”

胡鲽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冷言见状并未多说望着不远处半隐在一株灌木丛边的冷空神色复杂,之后径自转身离去。

红豆见冷言离去,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后仰去,不远处观察着这里一举一动的冷空不禁一个箭步冲上前将红豆抱在怀中。

胡鲽和思儿见状也是焦急万分的涌上前望着红豆青紫色的嘴唇问道:“究竟怎么一回事?”

冷空一边将红豆抱起向之前她所在的温泉冲去一边道:“方才秦湘湘射向她的飞镖应该淬了毒。”

胡鲽和思儿大惊道:“你为什么不早说,她这是不要命了吗?”

冷空见红豆身体越来越热,不禁加快步伐道:“她不想让冷言知道。”

冷空抱着红豆来到温泉池中,衣不解带的同红豆一同下了水,想也没想就按照聂冲之前所言,运用自己浑厚的纯阳内力将真气从红豆的后背渡进了红豆体内,不一会儿红豆的脸色终于带上些许红润,冷空与众人也才算是放心下来。随后冷空从腰间取出一把细小的匕首,将红豆肩头的伤口衣物划开,想也没想便用嘴吸出了红豆肩头的毒,还好秦湘湘涂在飞镖上的毒不是什么致死的毒药,而是普通的麻痹神经的药物,不过是因为红豆自身虚弱才会承受不住药力昏死过去。

就在此时聂冲带着江流影姗姗来迟,见到自己姐姐身上的伤不禁担忧的问站在一旁的思儿道:“我阿姐怎么了?”

思儿道:“说来话长,你先让你师父去看看你阿姐。”

聂冲听罢转身望着一旁正悠闲拿着一个花瓶赏玩的江流影道:“老头,你能不能干点正事。”

江流影噘着嘴放下手中的花瓶来到聂冲身边,责怪道:“七年前就给你们说,这丫头身上有毒,都过了七年,你是让我救命还是让我解毒?”

只听冷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道:“只要能救命,江神医要什么我冷某便给什么。”

江流影等的就是这句话,咧嘴笑着上前道:“好说好说,听闻你这里温泉中养有一块稀世美玉,是上万年的宝贝,据说可以调理身体延年益寿,还有治病的功效。”

冷空还没来得及换衣,拖着湿透的衣物来到外间,淡定的望着一脸诡笑的江流影,“好说,这个东西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不过是个噱头用来吸引当地商贾前来罢了,江神医若是不嫌弃我这就命人去取。”

江流影见冷空如此好爽,心情颇佳,忙撸起袖管道:“既然如此,去把那丫头从温泉里捞出来,老夫要给她疗伤祛毒。”

*

红豆只觉自己先是在一团冰里,之后似乎又被人放在温泉中,随后又犹如在一团温暖的火堆旁,她不自觉的想要靠近,想要伸手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一切。忽然间有一双大手牢牢的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暖流顺着手心缓缓传入自己的体内,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心,就这样她似乎依赖上了这一双手。每每体内的真气开始躁动之时,只要那双手还在她便能安心面对眼前的黑暗和无助。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她从黑暗中清醒过来,望着床幔发呆,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的只有冷言告诉她的那一句“八月十五,我在破庙等你。”此时此刻她只想抱着冷言,诉说自己的过往,诉说自己的委屈,诉说自己压抑了十年秘密,一切的一切她都想在这一刻告诉冷言。

于是她默默穿好了衣物,避过了所有人,独自离开了玉泉馆。

这一路她走的坎坷,这一刻她只想为自己活一次,这一次就算是有千难万险她都不想放开冷言。

言哥哥,你等我,红豆来找你了,这一次我们不要再分开,我会做你的妻子陪你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做你想做的一切,只要陪着你,刀山火海我都会毫不犹豫的跨过去,只要你在我身边。

*

冷空一早端着厨子特质的药膳推开红豆房门的那一刻,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红豆终究是去找了冷言,抛下了所有人,抛下了所有的责任。原来世间真的有这样一种人,可以为爱抛弃一切,背负一切,承担一切,只为换一个笑脸。

聂冲得知红豆失踪冲进房间时,只见冷空独自坐在红豆的床边出神的望着手中的一串铜铃,他慢慢走到冷空身边轻声道:“冷大哥。”

冷空苦笑道:“你阿姐终究是去找冷言了。”

聂冲劝慰道:“冷大哥,花蝴蝶有句话说的是对的,冷言就是我阿姐这一辈子逃不了的劫,你若不让她去这一次,又怎么能让她死心。”

冷空长出了一口气道:“你倒是看的通透。”

聂冲傻笑道:“这叫‘旁观者清’,冷大哥,我们去找她。”

冷空低头望着手中的铜铃道:“找她,我有什么资格去找她?”

聂冲听罢拍了拍冷空的肩道:“除了你没有人还有这个资格可以去找她。”

冷空转身望着一旁煞有一副长者架势的聂冲,不禁奇怪道:“究竟是谁年纪比较大。”

聂冲继续傻笑道:“冷大哥,你若是再不去,我阿姐可就真的要被冷言伤透了。”

是啊,大家都知道八月十五会是什么结果,可偏偏她不知道,或者她知道却不愿意去面对,所以还要执着去找那个没有答案的答案。可这一次他醒着,他会守着她,直到她获得一世圆满和幸福,再放手。

*

终南山连日阴雨,原本夏末炎热的天气,在这几场雨后也变得寒凉起来。山下老人们早早穿上了秋衣,小孩们也听着大人的话穿上了马甲或外衣以防着凉。可就是这样的天气,镇子中街头却忽然出现一抹雪青色的身影,形单影只,只着单薄夏装,脸色苍白,一双紫瞳忽隐忽现却掩盖不住绝世面容。

她似乎身体沉重,每一步走起来都要费很大力气,每走一步都要喘好久的气才能走接下来的一步,原本短短街头到街尾一刻钟的路程,她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周围的人们望着她,却没有人敢上前问询一句。人人皆被那一双妖异的紫瞳所震慑,都以为此女是从地狱里现出的妖魔,大部分的人都匆匆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关起了门,害怕噩运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红豆拖着沉重无比的身体,喘着气,一步步走到街角,转了个弯,便瞧见那座破庙,今日是八月十四,明日便是他们约好的日子,她提前到了,这样冷言就不会因为找不到她而焦急。

她扶着破旧的门框缓缓走了进去,整整十年,破败的佛像变得更加破败,原本供奉香火的案几也早已腐朽瘫倒在一旁,木质的案几上布满了青苔,佛像周围石台也因为年久失修出现了裂缝,裂缝中长出几株不知名的淡黄色小花,一朵一朵向着阳光照射的地方盛开着。

红豆坐在当年瘫坐的位置,仰头望着佛堂外四方的天,天是灰色,亦如当年。当年她在这里遇见冷言,此时此刻她也期待着冷言的再次出现,就如当年那般,问自己一句“你可愿与我去?”这一次,她同样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可是,为什么越是这样想,自己的头就会越痛,身体会越来越疲乏,她不禁靠在身后的石台边合上眼想要休息一会儿。但这一闭眼,她只觉得天荒地老,像是睡了一世,于是她慌忙睁开眼,空中已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灰蓝色的天,她找不到阳光,分不清时辰,只好起身向外走去想要向路人问问时辰。当她走出庙时,看到一个清扫大街的老妇佝偻着背一下一下用巨大的扫帚将地上的纸片聚拢在一起。

她好奇上前问道:“大娘,这是什么时辰了?”

老妇转过身望着红豆一双紫瞳不禁吓傻道:“鬼啊!”

红豆幡然意识到自己一双紫瞳定是吓到对方,因此只好抱歉道:“大娘别误会,我是人,我只想知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老妇听罢颤巍巍的道:“现在是卯时。”

红豆算了算,安慰自己道:“八月十五卯时,言哥哥应该快来了。”

老妇听罢,纳闷道:“姑娘,今日已是八月十六,怎么是八月十五呢。”

红豆闻言心中“咯噔”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就此断了,再也续不上。她焦急的想要连上心中断了的东西,可是找寻了许久却是不知该如何去续。她忽然手足无措的抱着头不住的问自己,“不,不,不,今日是八月十五,言哥哥说过,他八月十五在破庙等我,我提前到了,我在等他,今日是八月十五,不是八月十六,不是八月十六!你骗我!”

老妇见红豆状态几近疯癫,心中胆怯转身要逃,不想却被红豆拦住去路,红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不断地问她道:“你告诉我,今日是八月十五,不是八月十六,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老妇害怕红豆伤害自己,一把将红豆推向一边咒骂道:“疯子!”

红豆受力一时不稳跌坐在地上痴傻望着原本佝偻着背如今却跑的飞快的老妇,忽然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原本淡紫色的双瞳逐渐转为了深紫色闪着寒光望向了凌云阁的方向。

她将剩余的真气调动至丹田,向凌云阁去。

*

巨大的枣红色木门紧闭,像是要锁住所有的秘密,红豆望着凌云阁的大门讪笑,掌心运力一掌将门破开。

只见巨大的练武场中空无一人,整座凌云阁安静的像是从未有人居住过一般。

但以红豆的内力,她能感受到“空无一人”的凌云阁中其实暗处都隐藏着人,她不禁张口喊道:“言哥哥,我知道你在这里,你说过八月十五在破庙等我,可为什么没有来?”

就在红豆一声结束,一柄长剑从正气堂中飞出擦着红豆的肩而过,戳进了红豆身后不远处的木门当中。红豆低头看了一眼左肩上的伤口后,抬眼望着正气堂的方向怒道:“冷在天,事到如今还要做缩头乌龟?”

冷在天一个踏步出了正气堂,随后从四面八方涌出数百名凌云阁弟子,执剑望着红豆。

冷在天望着红豆的模样冷笑一声,“红豆,我劝你还是收手为好,无量宫终究是武林公敌,你若是就此罢手,我还可留你性命。”

红豆犹如七年前一般像是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好的笑话,仰天大笑道:“冷在天,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不如今天换我来说这句话,你若是就此收手让冷言出来见我,我留你性命!”

冷在天气急,“凌云阁众弟子听令,今日谁若是能拿下无量宫宫主,我便保举他成为凌云阁的副阁主。”

冷在天此番一说,弟子们皆摩拳擦掌,乌泱泱的百人便都涌向红豆的方向。

红豆并没有拿兵器,于是先发制人扭断了第一个冲上来的弟子的脖子,随后夺下了对方的长剑,与涌上来的凌云阁弟子们打在了一起,可是人越来越多,红豆的体力越来越弱,身上的伤口也随之越来有多,原本只是有些脏的雪青色长裙如今早已是血迹斑斑。

直到有人忽然踢了她一脚,她站立不稳就此跪倒在地,靠着长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抬头扫视围着自己的众人。

数一数,红豆此时已杀了三四十人,若是再由她这样下去,凌云阁今日真是要栽在对方手上,冷在天见红豆体力不支,乘此机会举剑而上,不料红豆却忽然站起身,用一种冰冷的眼神望着他诡异的一笑,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冷在天推出一股气团。

这气团在红豆胸前不断膨胀,越来越大,冷在天此时才反应过来这是无量心经的最后一重长生渡,这一团气一旦祭出时,便预示着运用它的人同时也祭出了自己最后的命,待气团散去运气之人也会香消玉殒。

他惊讶于红豆小小年纪居然学会了无量心经所有心法,更惊讶于红豆居然为了冷言会痴迷到如此地步,终究是他小瞧了这个女子,如果当日知道她包藏祸心,早就一刀结果了她,哪还会生出如此多的事端。

然而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他被红豆祭出的气团包围着,全身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眼真真看着红豆重新举起长剑,向他刺来。就在此时,冷言不知从何处突然奔出,运用太仓剑法劈开了红豆的气团,挡在了冷在天身前。

红豆骤然被人打断了气团,身心具创加之身体的毒素并未除清,一口鲜血喷在了冷言的脸上。

冷言惊讶之余想要上前护住红豆,不料却被冷在天拦住,而就在红豆跌跌撞撞向后仰去之时,冷空、胡鲽、思儿、聂冲四人带着墨楼与无量宫众人冲入了凌云阁。

冷空率先一步将红豆抱在怀里,愤怒的望着冷言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冷言望着双目涣散的红豆,伸手想要扶着红豆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收了回去,“大哥,我欠她的太多,早已无颜面对,你替我照顾好她。”说罢竟是不再理会身后的冷在天,就要出门。

冷在天焦急的扯住冷言的衣袖怒吼道:“言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冷言甩开冷在天衣袖一脸厌恶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含泪道:“我去赎清你所有的罪孽!”说罢转身而去,再不理会冷在天。

红豆见冷言离去,拼命挣开冷空环抱着自己的双手,追了出去。

冷言只顾着自己下山并没有想到红豆会一路跟随,直到下到半山坡时他忍不住回头望去,才见红豆一脸憔悴头发凌乱,衣衫破碎的跟在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红豆见他望着自己,兴奋的跑上前,拉着冷言的手道:“言哥哥,我们走吧。”

冷言心中苦笑,红豆,我爹与孙师叔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哪还有颜面同你在一起,我只觉得这辈子再也不见才好,这样我心中的愧疚才能少一点。看着红豆期盼的目光,冷言狠心拨开了红豆抓着自己的手道:“红豆,你我缘分今日已尽,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和你的家人好好生活,我……”冷言忍着泪水平稳心绪,继续道:“我会祝你幸福,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如意郎君!”

说罢冷言转身就走,不料红豆忽然从背后环抱住他,哭喊道:“言哥哥,你知不知道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遇见其他人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之前隐瞒你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你别怪我,你别丢下我!”

红豆的哭的声嘶力竭,冷言终是忍不住流下泪,红豆见冷言动容,忙将冷言身体掰向自己一边,用期盼的目光凝望着冷言,“言哥哥,你说过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则这辈子都会跟我在一起,难道当日你的承诺不算数了吗?”

冷言低着头不敢看红豆的目光,他害怕再看下去,自己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会恨不得现在去杀了自己那个狠心的父亲,可是他不能这样做,那是生他养他的父亲啊。

于是他一忍再忍,忽然抬头冷笑,“是的,我不要你了,你杀了那么多的人,做下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你让我如何要你?红豆,你走吧,离开凌云阁离开无量宫,过你自己的生活,我相信你会活的很好。”

红豆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盯着冷言的表情想要探寻话语以外的东西,可是许久冷言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容,终于她相信了,放开了冷言,向后退了一步,轻轻道:“好,我知道了。”

冷言没有想到红豆会如此干脆,倒是让他有些出乎意料,就在他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红豆忽然转身,向不远处的密林中行去,一边走一边道:“言哥哥,若是这样你可以轻松一点,那么一切便都按你说的办吧,以后我不会再去找你了,你要好好生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冷言不知道就在红豆转身的一瞬间,她涌进口中的鲜血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他也不知道,红豆是忍着多大剧痛在跟自己的道别,他只明白他有愧于红豆,他再也没有资格去爱她了。

红豆只顾着向前走,哪怕前面是悬崖她都愿意跳下去,这样便可了此一生。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十年的光阴,她活着只因还有他可以期盼可以等待可以相伴,可如今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吗?

言哥哥,你可知这十年因为有你,我每一个孤独的夜才不会那样难熬,可是你终究不要我了,不要那个曾经你山盟海誓要娶的红豆,那个放在心里要对她好一辈子的红豆。你说你要赎罪,你可知那一切罪恶的源泉又在哪里,如果真的让你这样难以选择,那我帮你做……

红豆只觉得的自己脑海里乱成一团,一会儿是冷言的笑脸,一会儿是孙辉凶恶的向自己扑过来的神情,之后自己似乎又置身于冷在天的书房之中,那个人高高在上,用家人性命要挟自己,最后仿佛铁星瀚和自己的母亲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伸出手要带她离开这里。她兴奋的张开双臂却有人拦住了她,那个人是陌生又熟悉的,拉着自己在耳边说着话,可是她却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他,许久她从混乱的记忆里理出一丝头绪望着对方,有一丝好奇有一丝困惑道:“你是谁?”

冷空一路找寻红豆而来,直到在一处山间小路上发现了连串的血迹,才断定红豆应是沿着小路上了山,于是他忙飞奔而至,总算在凌云阁后山的一处断崖发现了红豆。

他望着眼神空洞浑身是血的红豆,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对红豆的心疼,但见红豆认不出自己心中更是担忧无比。此时见红豆神色异样,眼神飘忽表情似笑非笑,犹如疯癫,他若是显得焦急只怕会让红豆产生更糟的反应,于是他耐心道:“是我啊,我是冷空。”

红豆皱眉思索片刻道:“我不认识什么冷空。”说罢又向前走去。

荆棘满布的断崖边早已没有路,而红豆只顾着往前走,鞋袜丢了也浑然不知。冷空见状只好上前拦住红豆去路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红豆想了想停下脚步自问道:“要去哪儿呢?爹爹把我卖进了晚晴楼,要让我做妓女给他还赌债,我逃出来,有人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可是我发烧了,找不到那个人了。”之后她忽然抬头目光空洞的望着冷空道:“你可以带我去找他吗?”

冷空柔声问道:“好啊,你要找谁呢?”

红豆抬手在空中漫无目的的一指,随后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谁,总之是一个人,一个答应我要带我去安全的地方的人。”

冷空见红豆忽然变得痴傻,不禁连忙道:“这样啊,那我带你去好不好,我那里很安全,有吃有喝,你更不用怕有人会让你去做妓女。”说罢伸出手想要拉过红豆。

不料就在他拉起红豆的手的那一霎那,红豆忽然给了他一个耳光,眼神转为惊恐冲他吼道:“不是你,你是谁?你是晚晴楼里的打手,是鸨娘让你来抓我的。”随后又道:“不,是你杀了柳姐姐和她情郎,是你,冷在天,是你,不,不是你,是孙辉,他要强迫我,不要,你不要抓我!”红豆的话越来越没有逻辑,越来越快,而她自己也开始不住的踢打着冷空毫无章法,冷空越是想要控制住她越是被她打的厉害,不一会儿竟是被在他怀里挣扎的红豆在脸上抓出了几道抓痕。

冷空见红豆精神越来越差,而山间又开始下起了雨,无奈之下一掌劈昏红豆,带着她向山下聂冲的住所行去。

这一夜盛夏的花朵几乎一夜落尽,花落无声,有什么事断了线,有什么人却悄然而细心的缝补着一条看不见的红线。

*

窗外细雨绵绵,温暖的蚊帐前冷空半卧在床边抱紧了熟睡的红豆,将她的右手牢牢的握紧在自己的手心,像是紧握着自己失而复得宝贝,童年一些掠影悄悄浮现在脑海,犹如一道光照亮了他所有的情愫。

“你是谁?为什么躲在这山洞里?”

“我是山下聂家的孩子,我在这里避雨。”

“你为什么会在山上?”

“我跟祖母上山采果子,我找到了一个大果子,但是找不到我祖母了。”

“你手心里握着的是什么?”

“是果子。”

“是什么果子?”

“不知道,但是很甜,你要吃吗?”

“不行,我爹说练功的时候不能偷吃东西。”

“哥哥你会武功,你好厉害啊!”

“哥哥,你能带我回家吗?”

“好,你记得以后不要随便上山了,当心被抓起来。”

“嗯嗯,哥哥,你真好,这个果子送给你,你可以偷偷吃,我以前调皮娘亲不让我吃饭,祖母都是偷偷避开娘亲给我吃窝窝头,不被爹娘发现就可以啦!”

“奇怪,你手心里怎么有一滴血,鲜红鲜红的,你受伤了?”

“没有,这是一颗痣啊。我祖母说这是姻缘痣。”

“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姻缘?”

“我三岁了,我祖母说姻缘就是我将来要嫁的那个人。”

男孩儿拉起小女孩儿的手一边向山下走去,一边有笑道:“年纪不大倒是懂得很多。”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发现那枚隐藏在深厚手茧下的红痣,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遇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