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相思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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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武林风起无量心

客房内,聂冲和妙纤立在床边,盯着红豆沉默的收拾着妙纤的行李,妙纤撅着嘴仰头望着一脸迷茫的聂冲,扯了扯他的衣袖,聂冲知道妙纤是不想离开红豆,便问道:“阿姐,能不能不让我们离开?”

红豆一边收拾,一边道:“不行,今日你就带妙纤回华山。”

“为什么!?”兄妹二人齐声问道。

红豆见弟妹吃惊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聂冲道:“这一路妙纤玩儿也玩够了,如今无量宫之事我不想牵扯你们。冲儿,先带着妙纤去华山或是终南山下等我,待武林盟中之事了结我便与你们在终南山下汇合,可好?”

聂冲听罢不情愿道:“阿姐,就让我们跟着你去不好吗,我也可以照顾你啊。”

妙纤听罢也用力点头道:“阿姐,妙纤也可以照顾你啊。”

红豆无奈抱起妙纤坐在床边细心劝慰道:“听阿姐的话,先与二哥去华山,等到八月十五,阿姐会在终南山等你们一起祭拜父母。”

妙纤嘟着嘴眼看着就要用眼泪攻势来博同情,红豆忙打断酝酿情绪的妙纤,“这招不管用,阿姐这次是认真地,今日你就与二哥离开这里,一刻也不得耽搁。”

聂冲不明白红豆为何如此着急要送他们离开,不禁问道:“阿姐,就算是不愿牵扯我与三妹,可以不用这么着急着让我们离开啊?”

红豆皱眉,“昨夜去寻你们,属下来报冷在天如今就在洛阳,与洛阳威远镖局镖头左兴平在一起,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如今在洛阳定然会有所行动。我们人手分散,如果有什么冲突,我怕我会顾及不到你们。冷在天既然不在终南山,想来那里是安全的,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什么,听我的话便是。”

聂冲听红豆如此安排本想告诉阿姐自己也有习武,可是想了想还是将话咽了下去,思前想后还是要将此事告诉冷空一声才好,于是找借口道:“阿姐,既然如此,我出去买些路上用的东西,顺便雇辆马车。”

红豆见聂冲同意今日启程,便也没做他想同意下来。

*

玉泉馆中,聂冲焦急的问着一旁发呆的冷空道:“冷大哥,你倒是给我句话啊。”

冷空把玩着手中的铜铃,思索良久,望着不远处的水榭下池塘中的金色锦鲤发了一会儿呆,似是思索着什么又似回忆着什么,良久才道:“按照你阿姐的做就是,让她安心些。今日你自己钦点一批墨楼弟子与你一同前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聂冲望着目光涣散的冷空试探道:“冷大哥,这些年我还从未见过你有如此表情,这是被我阿姐伤的重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把个脉看看有没有内伤,毕竟我阿姐如今的内功也算是江湖中数一数二了。”

冷空想起昨夜浴池中的一幕,胸口忽然猛跳了几下,将铜铃收进怀中不自然道:“她还伤不到我。”

聂冲见冷空遮掩,不禁忽然起了玩闹之心,“冷大哥,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会让我阿姐扭了胳膊还把脸打成这副模样,堂堂墨楼楼主被打成这样,实在是……”

冷空无奈道:“我怎知你阿姐下手会这么重。要不是昨日有女仆守在门外,只怕当时你阿姐就会要了我的命!”

聂冲噗嗤一声笑道:“你算是福大命大,每次阿姐提到你可都是恨的牙痒痒,我是真怕她会杀了你。”

冷空听罢叹了口气正想发几句牢骚,不想下人来报说唐心然独自出门不知去向。

聂冲想了想道:“大嫂应该是去找我阿姐了。”

冷空点头道:“应该是,你且回去给大嫂说不要急于亮明自己身份,红豆那里我自有安排。”

聂冲听罢点头,出门的瞬间,聂冲转身又道:“冷大哥,我阿姐这些年过的其实一点都不好,若是可以,武林会盟之后你能否帮我想办法让她离开无量宫?”

冷空起身走到聂冲身边道:“你放心,我会派人保护她,绝对不会让人伤了你阿姐。至于无量宫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聂冲听罢明白冷空虽然没有答应下来,却也承诺了对红豆保护,而红豆脱离无量宫哪里是他们二人就能决定的事情,因此放心道:“那我就把阿姐交给你,今日我就带着妙纤回华山了。”

*

客栈中,红豆和思儿见聂冲许久不回,妙纤又闹着无聊便带着妙纤在院中玩耍。思儿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鸡毛扎的毽子,妙纤正兴奋的一下一下踢着。红豆和思儿则站在一旁替妙纤数着数,不想妙纤踢了几下后用力过猛将毽子踢飞数米远,彩色的毽子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回廊门庭处。

红豆本要去捡妙纤却先一步飞奔出去,可是没等妙纤走到毽子前,一位着湖水绿长衫少妇打扮的青年女子正巧穿过圆形的拱门门庭先一步捡起了毽子。

那女子眉目间隐隐有习武之人的戾气,却收敛的极好不过是眼睛里透出些许犀利,却并没有吓到妙纤这样的孩童,她捡起毽子递给妙纤,躬下生拉近与妙纤的距离微笑,“这是你的?”

妙纤接过毽子便跑向红豆身后抱着她的腰不再说话,从红豆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望着对方,红豆见妙纤害羞便拉着妙纤来到妇人面前感谢,“多谢夫人。”

妇人望着红豆的模样微微出神后浅笑道:“这是你妹妹?”

红豆点头,“是,我们从乡下来,妹妹没有见过世面,让夫人见笑了。”

妇人望着妙纤,“倒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有空可以来我家里玩儿,我家里有一个与你年纪相仿的男孩,你们可以做朋友。”

妙纤见对方问自己,小声回答道:“我叫妙纤。”

妇人笑着想要继续同妙纤对话,可是红豆却警觉的将妙纤护在身后挡住了妇人望着妙纤的视线,道:“多谢夫人好意,萍水相逢夫人不必如此盛情。”

妇人依旧浅笑直起身体平视着红豆道:“倒是我唐突了,我有个儿子可是我和相公都喜欢女孩,因此见着妙纤这样的女孩儿实在是喜欢的紧。”

红豆心想,你若是喜欢自己生一个便是,如今却在光天化日之下逗弄别家的孩子。想归想,出口话却是,“实在不巧,我们今日还要赶路就不打扰夫人了。”

说罢红豆便带着妙纤和思儿离开了庭院回到了房间,只留下那妇人出神的驻足于庭院中怅然若思,许久都不曾离去。

思儿从门缝里望着院中依旧向着他们方向看来的妇人,心有不忍,冲着红豆道:“不如我出去让她离开吧。”

红豆替妙纤收拾衣物,随便“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

思儿见红豆没有注意自己,便出了门来到妇人身边小声道:“嫂嫂,你身体本就单薄,还是早些让公子接您回去吧。”

妇人悠悠的出了口气轻声道:“小雅,我只是想知道翰哥拼命想要护住的人是什么模样。”

思儿也叹了口气道:“嫂嫂,你怕是误会了红豆,她是有心上人的。”

唐心然疑惑道:“心上人,难道不是翰哥?”

思儿摇头,“红豆的心上人是冷在天的独子冷言,她与铁大哥之间不过是兄妹之情罢了。”

唐心然似是不信,又向着门口望了一眼,终是转身长出一口气,“你若有空告诉伯远,我回杭州了。”

*

客栈后门处,聂冲将赖在红豆怀里的妙纤扯下来抱进车厢,随后冲着车下的红豆道:“阿姐,我会提前回去收拾好家里,等你回来。”

红豆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家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太遥远太模糊,她已经有十二年没有感受过一个家的滋味,记不清家的模样,甚至就连父母的模样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如今突然听聂冲说,倒是有些不习惯。

聂冲见红豆如此知道阿姐是心中起了波澜想起了过往,因此不再多说挥动手中马鞭便驾着马车出了巷口。

红豆望着远行的马车,冲着身后的思儿和胡鲽道:“传令下去,三日后出发。”

胡鲽问道:“为何是三日后?”

红豆一边向房间走去一边道:“我有事要做。还有,去打探一下左兴平的来路,为何冷在天会在威远镖局逗留这么久。”

胡鲽不明白红豆为何如此,刚想发问却被思儿拦住,思儿小声道:“你难道没有看到红豆眼中的纠结?我求你了,别这样逼她。就按照她的意思先去做。”

胡鲽见思儿惆怅的模样,心中没来由的觉得红豆似乎有什么打算却不愿透露。

*

红豆回到房间不久,冷言便如约而来,见红豆若有所思的坐在床边,走上前坐在红豆身边道:“怎么不让思儿来陪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将妙纤和冲儿都送走了,心里不好受吧。”

红豆不禁靠在冷言肩头道:“还好,就想跟你这样待着,不好吗?”

冷言笑着搂过红豆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中紧了紧道:“好,这样一世才好。”

红豆听罢闭着眼,犹豫了许久终是下定决心柔声道:“言哥哥,我有件事想要与你说。”

冷言微笑道:“巧了,我也有件事情要与你说。”

红豆仰头望着冷言道:“那你先说。”

冷言便道:“昨日我见到我爹了,你可知八月初一武林盟要举行盛会,他来主持,所以得提前去开封做准备。三年前我与父亲翻脸,这次我见到他感觉他老了许多,也觉得当日自己行事有些鲁莽,所以我想要……”

红豆接话道:“你想要多陪陪他是吗?”

冷言点头道:“是啊,他如果一直不肯接受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一个结,所以我想着这些天可以尽尽孝道,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跟他说清楚你的事情,红豆你可能理解我?”

红豆“嗯”了一声,再次将头靠在冷言肩头道:“我明白,那你先去陪陪你爹,到时候我去开封找你好了。”

冷言听罢心中别提有多高兴,搂紧了红豆道:“红豆,我爹他不是那种老顽固,等把误会解释清楚了,我想他一定会接受你的。”

红豆见冷言如此自信,心中叹息,我与你父亲之间隔着杀母之仇,是一盘死局又如何能接受。

冷言见红豆不说话,便又道:“你方才要与我说什么?”

红豆摇头道:“不过是想着让你多陪陪我罢了。”原本红豆打算将自己所有的身份和盘托出,因为她不想再受这种每日都要对心爱的人说谎的日子,她想告诉冷言一切,想要毫无保留的拥抱自己心爱的人,可是在听到冷言要去给冷在天尽孝时,那些原本要脱出口的事实却又一次咽了回去。

就这样冷言离开了洛阳客栈去找自己的父亲,却也答应红豆先不告诉冷在天她就在洛阳城中,待到时机成熟时再与冷在天说明缘由。

入夜红豆和胡鲽还有思儿正在房间中商议无量宫如何包围万寿堂的策略时,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红豆望着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的冷空心里厌烦,冷空却装作没有看到,而是向胡鲽抱拳行礼道:“在下凌云阁冷空,见过无量宫宫主,蓝月护法,紫月护法。”

胡鲽大惊,不禁嘴角噙一抹诡异的笑,“好说,冷公子,没想到你对我们竟然如此熟悉。看来我这无量宫里是该好好清一批人了。”

冷空淡笑,“多亏昨夜与宫主大人在玉泉馆的温泉浴中的相遇,如若不然我还不知想要我命的人此刻就在我眼前。”

胡鲽和思儿听罢皆是好奇的望向早已双手攥拳的红豆。红豆想起昨夜二人贴身肉搏的场景不禁脸上闪现出一丝绯红,上前就要给冷空一拳不想却被思儿拦了下来。

冷空见红豆如此气急,暗笑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转而严肃的冲胡鲽道:“我此次前来不过是来替一位朋友传递消息。有人已经将你们无量宫大举进入中原的事情传到了我叔父的耳朵里,所以这一路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红豆听罢冷哼一声道:“既如此,你大可以现在就绑了我们去跟你叔父邀功。”

冷空似笑非笑的望着红豆,“那样就不好玩儿了我的宫主大人。我就是好奇你们如何将武林盟盟主拉下马,毕竟他如果有事我则会替代他成为凌云阁阁主,借你们的手做这件事,岂不是坐享渔翁。”说完冷空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让红豆气的直跺脚,怒道:“别拦着,让我去杀了这家伙!”

思儿依旧紧紧抱住红豆双臂,“我的姑奶奶,大事要紧,他一个人能翻出多大的浪,你没听他说咱们无量宫里有人走漏了消息吗?”

红豆听到这里这才安静下里,望着一脸严肃的胡鲽道:“究竟会是谁?”

胡鲽摇头道:“四堂十二座的弟子,我都细细查验过,都是与武林门派没有关系之人,如今如果是走路消息,只有一种可能。”

红豆和思儿问道:“什么?”

胡鲽摸着自己的光滑的下巴道:“有人一开始就隐藏身份入无量宫,不停的在给武林盟的人传递消息。这个人很有可能在无量宫里隐藏了数年,也很有可能更久而且是跟冷在天单线联系的人。”

此时红豆和思儿对望一眼,思儿心虚的低下头,红豆忙道:“既然如此花蝴蝶,你命人下去查探清楚,务必要在四堂十二座中查出这个奸细究竟是谁。”

胡鲽听罢,点头道:“我知道了,如今距离八月初一还有十日,我们有的是时间。”

待胡鲽走后,思儿惆怅的坐在床边道:“红豆,我完了,以花蝴蝶的手段肯定会查出我的。”

红豆皱眉道:“你早已与冷在天断了联系,而且你也说过无量宫里应该只有你一个探子,为何现在还会走漏消息?”

思儿摇头道:“我也不知。”

红豆望着手中的茶杯细细想,突然心中隐约有了些眉目于是道:“说不定刘念的死也与此人有关,这一次我一定要将他揪出来。”

*

三日后,红豆三人离开洛阳动身前往开封,这一路他们吩咐弟子们持续散播有关冷在天的谣言。直到开封,几乎江湖中几乎人人都知冷在天与无量宫之间的传言,但是所有人都只在私下议论,却无人敢在冷在天面前询问真假,毕竟在武林正派人的眼中,冷在天是他们继铁星瀚之后选出的武林盟盟主,是他们攻打无量宫的首领,如果这个首领是无量宫的人,那他们的武林盟岂不是无量宫的走卒,这简直是荒唐的不能再荒唐的事情。

因此,当武林同盟陆续来到开封时,所有人都将那些谣言当做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周围早已布满了无量宫的眼线和势力。

*

开封,临近黄河的一处偏僻院落中,万寿堂堂主刘自宇手执长剑盯着眼前的铁如心和蓝月、紫月三人道:“你无量宫出尔反尔,还我儿命来!”说罢冲上前就要杀了铁如心。

蓝月见状上前运功一掌拍在刘自宇肩头将对方击退数米,这才道:“刘堂主,如果我们真杀了刘念,你觉得以我无量宫行事,我们会直接告诉你真相吗?”

刘自宇捂着肩头,“如果不是你们,还会有谁,当初以我儿性命要挟让你们入开封,如今却杀人灭口,这样的事情无量宫少干过吗?”

铁如心走上前,对刘自宇道:“你万寿堂虽是江湖上的大财神,但是这仇家也不少,我无量宫人多眼杂若是有人混进无量宫伺机报复,我们也是无能为力,今日前来本想与你说说刘念被杀的细节和我们调查的近况,既然你如此生气,那只能作罢,只可惜你家刘念养在锦都的外室和孩子。”

刘自宇似是不信问道:“你说什么?”

铁如心道:“本座已经表达的很清楚,刘堂主,刘念虽死但他的孩子还在,你若是想要回你刘家血脉,最好还是与我们合作,等事情结束,我们绝对会将孩子送还刘家。”

刘自宇还是不信道:“空口无凭,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铁如心继续道:“既然如此,刘堂主就好好留在这里想一想。”说罢转身就走,走出一步又转身冲着刘自宇道:“对了,趁这个时间,你最好想想你那个好儿媳最近是否以各种借口出过远门。想清楚了,让人来找我们,我们自会让你离开。”

说罢再不理会刘自宇,带着胡鲽和思儿出了门。

*

河岸边郁郁葱葱的柳树将河面遮挡,反而也在岸边形成了一片阴凉,红豆坐在树荫底下的一处凸起的河边大石块上望着川流不息的黄河,对着一旁的胡鲽道:“一切都安排妥了?”

胡鲽点头道:“差不多了,就看这一夜刘自宇会怎么想,如果他仍旧不合作,我们就杀了他。”

红豆并不在乎刘自宇的生死而是继续问道:“冷在天那边有什么消息?”

胡鲽道:“之前属下来报,说是冷在天在洛阳与冷言和冷空汇合,之后一行人便马不停蹄来到开封,如今应该是住在万寿堂所开的无言斋中。”

红豆听到冷言在冷在天身边,心中有些犹豫,“八月初一那一天,想办法将冷言支开。”

胡鲽讪笑道:“除了你,谁能支开他?”

红豆想了想便道:“那就让人装扮成我的样子支开他,最好能引着他出城。”

胡鲽吃惊的望着红豆,“之前你从未让我们伤害他,如今这是怎么了竟然自己想招对付你的情郎。”

红豆望着河面上摆渡行人的船只,面无表情,“有些事情,我自会与他解释,这样做也是为他好。”

胡鲽揪下身边柳树上的一片叶子轻轻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神一转,“我还是那句话,既然你选择隐瞒了就别想着再说出来,否则你跟他连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冷言本就是个大孝子,当日离开凌云阁想来也是与冷在天赌气,如今好不容易被他爹骗回去,你以为凭你那几下就能让冷言跟你走?”

红豆坚信道:“他答应过我。”

胡鲽冷笑转身边走边优哉游哉的道:“那我们就走着瞧。我先去安排其他事,你若是呆够了就回来。”

胡鲽走后,一时间红豆身边再无声响,只余面前黄河打着旋儿向前奔去的潺潺水声,红豆望着眼前的河面发呆,她很迷茫,甚至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做才能让冷言不怀疑自己,可是她却又不想欺瞒冷言,每日里她都在这样交替的思绪中徘徊纠结,不知该如何选择。

就在红豆思绪徘徊无果时,守着刘自宇的下属忽然来报,说刘自宇同意合作,她便又去了不远处那座宅院。

*

院中刘自宇望着独自前来的铁如心道:“你方才说我儿外室的事情可是真的,孩子现在在你们手上?”

红豆低头沉思,许久后才道:“刘堂主,我没有别的意思,冷在天与我无量宫私怨已久,此次不过是想要了结多年的恩怨,囚禁令郎也是无奈之举。至于那孩儿,如今正跟母亲生活在锦都,我们并没有打扰他们,如果你想见,我可以派人去接他们,我保证最多十日你们便可相见。”

“那你说我儿媳会不会真的是杀害我儿的凶手?”

红豆皱眉摇头,望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刘自宇,“这个,还得刘堂主自己好好回想,秦湘湘当年本是凌云阁少主冷空的未婚妻,为何会突然成为刘念的妻子这我无从知晓想来应该是二人情深义重难舍难分才是。可之前听令郎说起,似乎对这个妻子并不满意,且二人矛盾颇深。”

刘自宇叹口气道:“这是我万寿堂家务事,既然如此,还劳烦宫主能将我儿尸首还给我,作为父亲我想要他堂堂正正下葬。”

红豆犹豫后,最终答应道:“可以,我这就去安排。只是无量宫之事……”

刘自宇道:“请宫主放心,既然是这般,我自然会遵守约定,只是还请宫主能想办法将我儿媳找回来。”

红豆皱眉道:“秦湘湘不在万寿堂?”

刘自宇摇头道:“她说要回娘家看看,已经走了两个月了。”

红豆听罢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一些什么,忙安排属下将刘自宇放了,便匆匆回了她与胡鲽和思儿住的地方。

他们租了一座私宅,因此在外人眼里不过是来做生意的三兄妹。此时红豆见到正在与思儿交谈的胡鲽时,忙道:“我猜得没错。”

思儿见红豆如此郑重其事,以为红豆是要将自己供出去,心中慌乱正准备自己承认时,却听红豆道:“是秦湘湘,她应该是两个月前潜入了锦都,找到了刘念,发现我们之间有交易,所以才想方设法将消息传给了冷在天,如今我们得将她揪出来。”

胡鲽闻言不在多说,便去安排,思儿见胡鲽离去一屁股坐下长出了一口气望着红豆道:“我以为你说的是我。”

红豆扶起思儿道:“怎么会,这些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

思儿见红豆如此信任自己,忽然趴在红豆怀里哽咽起来道:“谢谢你,红豆。”她从未想过被人信任的滋味竟然胜过了千言万语的解释。

*

月儿如钩,挂在东方一片藏蓝色的幕布下,显得孤寂又冷傲。红豆与思儿正准备入睡,却听门外脚步声传来,于是二人忙起身开门,确见胡鲽焦急道:“快走!”

思儿正准备询问,却听屋外人声鼎沸,火光早已包围了整座院落。

红豆心中一凛,问道:“怎么回事?”

胡鲽恨道:“你说的没错是秦湘湘,这家伙自从杀了刘念后就假扮云烟堂弟子,一直混迹在无量宫,方才我重新查探弟子身份时,才将她揪出来,不想她早就与冷在天串通消息,打听到我们的住所,如今提前到的几大武林门派正围在屋外要嚷着要捉拿无量宫宫主铁如心。”

红豆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谁能伤得了我!”说着就要提剑出去。

一旁思儿和胡鲽忙拦住眼里喷火的红豆道:“此时不是寻仇的时候,别忘了八月初一。”

红豆此刻就想要了冷在天命,可奈何不住胡鲽和思儿二人的劝解,只好作罢,可是想到门外人数众多如何逃离时,那些武林盟的弟子便已经杀了进来,嘴里还喊着要取女魔头的性命。

胡鲽听闻声音越来越近,慌忙道:“我带一队人马引开他们,你俩想办法出去先去河边的那座宅子里躲起来,等我突围后去找你们。”

红豆和思儿见胡鲽如此说,知道如今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便忙提剑向后门冲去。

只是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仓促,他们根本来不及有任何的准备。冲到后门时,便遇见了嵩山和泰山的十多名弟子,红豆和思儿便只能出手对抗,不消片刻便将这十名弟子砍到在地。红豆见后门处再无阻碍,拉着思儿便走,可思儿却不愿离去,“红豆,我不能留下他一个人。”

红豆焦急道:“思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花蝴蝶会没事的,我们快走别在这里造成花蝴蝶的困扰。”

思儿此时忽然苦笑道:“红豆,若是换做冷言,你还会如此毫无顾忌的离去吗?”

红豆望着思儿眼中的不舍,心软了下来,是啊,如果换做冷言,她也会拼命的要与他在一起,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就在红豆犹豫间,思儿突然冲着她身后道:“交给你了。”说罢转身向前院奔去。

红豆猛然转身,只见一身黑袍佩戴一副玄铁面具的人正在她身后盯着她,红豆见状忙举剑道:“谁?”

对方随手打晕一个从后门冲进来的嵩山弟子沙哑着声音,“在下墨楼楼主萧伯远,与思儿姑娘是旧友。”

红豆疑惑不信,萧伯远只好道:“宫主若是不想让两位护法担心,最好还是快些与我离去。”

红豆犹豫间后门中又冲出几名不知何门何派的弟子,萧伯远皆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他们劈倒在地却不伤性命。只是再强的高手也敌不过人数众多的武林盟弟子,奈何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萧伯远一人应对起来也越来越吃力,红豆见状手起剑落,将偷袭萧伯远的两名弟子斩杀。萧伯远见红豆出手如此狠毒,心中震惊但此时却不是质问对方的时候。

红豆出手狠辣,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血腥,原本还想冲上来捉他们的人此时皆踟躇不前怕一个不留神就丢了性命。萧伯远见红豆的拼杀形成了一条血路,忙来到红豆身边拉着红豆的手道:“不必恋战,快走。”

说完拉着红豆一个起跳,跳出包围圈和围墙,消失在了夜色中。

二人一路飞奔来到与胡鲽约定的地点,确见胡鲽和思儿并未前来,红豆心中慌乱,就想要回去找胡鲽和思儿,不想却被萧伯远拦住道:“你这是去送死!”

红豆道:“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丢了性命!”

萧伯远见红豆眼中的焦急,安慰道:“思儿是我旧友,我自然不会只救你一人,墨楼众人如今都在参与今晚的行动,你放心他们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保护胡鲽和思儿不成问题,我们先在这里等等。”

红豆见萧伯远如此笃定,心中稍事放心。昏暗月色下红豆望着面具上透出的两道目光,不禁问道:“我从不知思儿还认得墨楼中的人。”

萧伯远见红豆打消了前去营救思儿和胡鲽的心思,放松下来道:“我和思儿认识多年,但是也是近两年才得到她的消息,没想到原来是被冷在天送去了无量宫。”

红豆冷哼一声,“冷在天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萧伯远见红豆如此,便问道:“我听思儿说,你便是当年凌云阁悬赏捉拿的逃奴红豆?”

红豆听罢警惕的望着萧伯远道:“这与你无关。”

萧伯远见红豆如此只好作罢想要探寻事实的行为,沉默下来。只是这沉默却让萧伯远注意道红豆背上的剑伤,忙道:“你身上有伤。”说罢从怀中拿出药瓶就要替红豆上药。

红豆见萧伯远如此,慌忙退出几步,道:“伤口不碍事,多谢楼主关心。”

萧伯远见红豆如此疏离,只好将药瓶递到红豆面前道:“这是我楼中专治剑伤和刀伤的药,你去屋里给自己上药,小心伤口感染。”

红豆接过药,望了萧伯远一眼道了声“多谢”便进了屋。

萧伯远见屋内缓缓亮起了烛灯,微弱的光芒将红豆纤弱的身影投在了窗户上,他望着那一抹身影脱去了外衣将药物轻洒在肩甲的伤口上。那一抹剪影此刻仿佛就印在了心间,再也挥之不去。又仿佛这身影与记忆中一些模糊的样子重合在了一起越发的清晰明媚,让他有种失而复得的兴奋和感恩。

红豆上好药,穿戴完毕出了房门,见萧伯远出神的立在院中,问道:“你怎么了?”

萧伯远忙回过神来解释道:“想起一些旧事罢了,药可上好了?”

红豆点头将药瓶递给萧伯远道:“多谢了。”

萧伯远微笑愣了片刻,无奈的接过药瓶道:“不必客气,你若觉得困顿,就进去睡一会儿,我在院中等消息。”

红豆摇头道:“不用,我还好。”

萧伯远劝道:“还是去睡一会儿吧,你受了伤需要休息。”

红豆走到萧伯远身前,叹了口气道:“今夜这样我是睡不着的。”

萧伯远愣住,之前聂冲说红豆过的不好他只是半信半疑,毕竟在无量宫那样偏远的地方无人打扰,红豆按理来说应该是安全踏实的,只是今日他才知晓红豆原来过的真的不好。

没错,萧伯远便是冷空在墨楼的名讳,萧是冷空母亲的姓氏,伯远则是父亲帮他起的字。

冷空一时无言,许久望着红豆才道:“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红豆向门口张望一眼,听到冷空问也不甚在意的答道:“不知道,每日都在练功,然后一晃六年日子就过去了。”

冷空听完再说不出话来,心中只觉得歉疚和内疚混杂在一起,红豆如今所承受的都是因为自己,可是他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弥补,因为他害怕如果他以真面目示人,红豆非但不会接受自己,反而还会拒绝他的好意甚至杀了自己。

就在他沉默时,院门外终于有了动静,只听几人脚步传来,随后门被人一掌从外面劈开,只见胡鲽一身白衣被人砍成了几条布,隐隐透着血迹,带着几名无量宫弟子冲了进来,没有顾得上理会红豆和冷空,而是每间屋子都检查了一便才焦急的抓着红豆的胳膊问道:“思儿呢,思儿呢?”

红豆闻言也是一惊道:“她不是说去找你了,难道你们遇见她?”

胡鲽此时泄了气,摇摇晃晃向后退出两步,惨笑道:“她说她有办法引开冷在天的注意力,硬要带着十几名弟子与我分开行动,我解决了正门围堵的是数百名弟子再去找她时,她早已没了身影,我以为她先我一步来这里了。”

红豆心下一片冰凉,当年铁星瀚坠江后的那种感觉忽然又浮上心头,她紧了紧手中的寒星剑,就要冲出门去,却被身后的冷空拦了下来。

冷空挡住她的去路问道:“你不能去!”

红豆怒道:“为什么,今日之事是秦湘湘与冷在天一手策划,思儿定然是在他们手中,我不能让思儿有事你明白吗!”

冷空道:“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是你既然知道思儿在他们手中,你定然应该想到这就是他们设的局引你和胡鲽上钩。”

胡鲽听罢赞同道:“是,小红豆,你不能去,你若是再有万一,无量宫这一次可真的就全军覆没了。”随后望着冷空道:“敢问阁下是?”

冷空简短解释道:“在下墨楼楼主萧伯远,如今这里不安全还请二位移驾至寒舍稍作休息,再做打算。”

胡鲽听闻点头道:“好,我也吩咐了四堂堂主先暂时按兵不动。”随后胡鲽望着红豆道:“小红豆。”

红豆喘着粗气抬眼望着拦住她去路的冷空,许久才缓和下来担忧道:“你确定思儿会没事。”

冷空点头坚定道:“你放心,凌云阁中有我的线人,你们先随我离开这里,我回去便命人去打探消息。思儿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她有事。”

红豆望着冷空坚定的双眸时放心下来,可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有一股自己控制不了的真气在胸口凝结,自己试着运气驱散却使的这一股真气凝结的越来越快,她只觉得胸口越来越冷,不禁皱眉捂着胸口躬下要想要试着再驱散一次。

冷空和胡鲽见红豆如此,本以为是她想要平缓心情,可是没想到许久红豆都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冷空距离红豆最近,便上前准备扶起红豆,没想就在他触摸红豆瞬间,指尖传来一片寒凉。

冷空大惊叫了一声“红豆”,对方却无应答,于是他忙扶起红豆查探,只见红豆眉毛和眼睫毛及唇边都结上了一层冰碴,而人顺势犹如一块巨大冰块一般倒在他怀里没了知觉。

胡鲽见状忙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药盒,取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掰开红豆的嘴塞了进去。

可是如今的红豆却连吞咽都做不到,胡鲽见状忙就要用点穴的手法逼迫红豆咽下去,没想冷空却比自己快了一步,用嘴度过一股真气在红豆唇上,红豆借着那一股真气便将药咽了下去。

约一刻钟的时间后,原本应该复原的红豆身体却越发冰凉,冷空便抱起红豆冲着胡鲽道:“先离开这里,去我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