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相思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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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与君共游山水间

入夜,江上升起一轮明月,映照着整座县城都被温暖的氛围环抱着。红豆与冷言相拥在山间小径谁都不愿再松开彼此,直到车上的妙纤开始不满的发起牢骚说自己还饿着肚子,红豆和冷言才突觉不好意思起来。

红豆低着头脸颊浮上一层羞涩的不肯再看冷言,冷言却是大方的拉着红豆的手,走到车边冲思儿道歉道:“之前以为你们是盗匪,如今是一场误会了。在下冷言,少林寺俗家弟子。”

思儿冲冷言笑了一笑,忽然出手向着不远处想要继续逃离的强盗扔去一枚飞镖,正中对方咽喉,那人抽出两下便倒在地上。冷言原本停留在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震惊道:“你一个女子,为何如此残忍!”

思儿冲红豆望了一眼,红豆却不明白此时思儿究竟寓意何为,思儿见红豆不明所以,只好走上前一步道:“冷公子莫要忘了,他是个强盗,你可知这一伙儿人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早已是太平县的一大害。若不是你方才阻拦,我们早已将他们杀得干净!”

红豆听罢这才明白思儿的意图。冷言天性善良,就算是路遇劫匪大部分也会活捉送去官府,而她们皆出自无量宫手底下不知过了多少人命,杀人从来不眨眼。若是冷言过不去这个坎儿,接受不了她们,他与红豆之间必然会有隔阂。思儿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出手试探冷言的态度。

红豆望着沉默的冷言原本一颗激动的心此时逐渐归于平静,直到她打算放开冷言的手时,对方忽然抓紧了自己的手,抬眼对着思儿道:“你说的不错,这几日赶路,我也听说这货强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原本想将他们捉了去官府,奈何本地官员早已是蛇鼠一窝,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女子这样做未免也太过残忍。”

思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红豆见思儿面色不佳连忙化解尴尬道:“言哥哥,你来之前那帮土匪一直在挑逗我们,若不出手狠一点他们只怕还会欺负我们,若是我们两个大人也就罢了,车上还有孩子,我们是真的害怕他们会伤害到孩子。”

冷言听罢此时心中才转了念头,若不是情势所迫想来红豆这样的弱女子不会逞强杀人,于是他不再计较而是拉着红豆的手,“以后这样的事,我来做就好。”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又对红豆道:“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还会带着一个孩子?”

妙纤此时早已饥肠辘辘,见姐姐还要继续在这里跟对方说话,只好掀起车帘不高兴道:“阿姐,时辰不早了,你可是要饿死你的亲妹妹吗?”

一旁的思儿见妙纤如此不给自己阿姐脸面,心中乐了起来,故意道:“急什么,等你家阿姐商量好了终身大事才有空管你这个小不点。”

红豆听闻被这二人一唱一和气得心中直翻白眼,但见夜色渐浓也确实不该在逗留在山间,因此冲冷言道:“言哥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城里,我慢慢跟你说。”

冷言突见红豆有个妹子心中也是好奇的紧,见红豆如此,便答应下来,随着她们一同回到了城中客栈。

*

月挂中天,红豆与冷言相互依偎着坐在客栈屋顶,二人双手交握从未有如此开心过,如今看着天空就连这星星都比原来明亮了许多。

红豆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直让冷言觉得日子仿佛回到了七年前,他们在月华斋终日练剑的时光,那时他们那样开心,那样无忧无虑。想到这里冷言搂紧了红豆柔声道:“这样真好。”

红豆微微颔首脸上带上了一丝微红,甜甜道:“是啊,这样真好。”

冷言听罢心中乐开了花,却又忽然想起方才思儿偷偷来他房中叮嘱他的场景。

回到客栈红豆先哄着妙纤睡觉,思儿便趁此来到冷言房中,换了一副凶狠的面容对着冷言道:“冷公子,我不管你究竟是凌云阁弟子还是少林寺弟子,但请你最好想清楚,红豆今日的一切全都是因谁而起,你那个口口声声为了江湖武林谋福祉的父亲究竟在做些什么,你是不是也该好好的想一想或者问一问。若是以后你因为你父亲而愧对了红豆的一腔真情,作为红豆的姐妹,我绝不会放过你!”

冷言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思儿说话时目光中流露的杀机,他明白思儿说的不是假话,可是这又与自己的父亲何干?父亲当年是误会了红豆,才会痛下杀手,如今他若是有机会带着红豆一同回到凌云阁说清楚其中缘由,想来父亲定然不会再责备他二人。

红豆见冷言许久不说话,抬头望着冷言的下巴,“言哥哥,在想什么呢?”

冷言听见红豆的话语,将心头疑惑压下,“没什么,就是想要带你去哪儿。”

红豆望着如圆盘一般的月亮,“我弟弟之前来信说他在洛阳,我得带着妙纤去跟他汇合。我们姐弟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冷言好奇问道:“你还有个弟弟?”

红豆想了想解释道:“嗯,是个郎中,在洛阳。”

冷言拉过红豆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望着红豆道:“红豆,这些年我从不知道你还有弟妹,你可能告诉我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红豆心中忽的被这话刺痛,脑海中闪现过自己在凌云阁中看到的陈平夫妇尸体和万家宅中的场景,许多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说不出口,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自己的过往在冷言面前永远都难以启齿,不是因为羞于启齿,而是因为她不愿伤害这个为自己失去一切的男子,于是她淡淡的道了句“没了。”便慌忙的转了话题,“言哥哥,你可愿与我先去洛阳?”

冷言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这些年就是为了找你才走南闯北,如今找到了你,自是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红豆心里暖暖的搂住冷言的脖子,“好,等这件事情办妥了,咱们就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过一辈子,再也不分开。”

冷言点头道:“那是自然,红豆,这些年你在无量宫那些人没有欺负你吧?”

红豆摇头道:“没有,你也看到了思儿他们对我们姐妹很好。”

冷言想了想又问道:“红豆,我听说无量宫宫主铁如心是个狠角色,杀人如麻,她身边的蓝月也是阴险狡诈之徒,你可有遇见过他们?在这样的手底下讨生活,就算有人庇护,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莫要哄我。”

红豆沉默了良久,才解释道:“见倒是见过,可是他们对无量宫弟子并不似外人传的那般,至于其他我不过是个后厨帮忙的丫头又与我何干。”红豆下意识里选择欺瞒冷言自己的身份,她不确定冷言是否能不在乎自己的一切。哪怕是假的,她也不想在此时破坏了与冷言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

冷言对红豆所说没有丝毫怀疑,他只当红豆这些年在无量宫中过的并不好,受了太多委屈,才会变成这般唯唯诺诺不肯说话的样子。他心中只有心疼,只盼着自己能时刻守在红豆身边,不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至于红豆那些现在不愿与他说的话,他有信心等日子久了,红豆会慢慢敞开心扉告诉他。

第二日清晨,四人便上了路,路上冷言告诉了她这些年在巴蜀的遭遇,原来三年前自他在锦都遇见了红豆后,他回了一趟凌云阁却没想并没有得到父亲谅解,反而将父子关系闹僵,索性他南下便没有再离开巴蜀,而是一直在周围搜寻着红豆的下落。可是没想到却有一股无量宫弟子引着他去了南边的云南,等他到了云南才发现着了道,可是对方人多,对抗的过程中自己也受了伤,只好先留在了云南养伤。

等伤养好了重回巴蜀时,却再一次被无量宫的弟子盯上,他本以为这些弟子不过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可是没有想到这一次对方是来要自己性命的,因此他只好又一次先离开巴蜀再想办法掩人耳目进去。

当他听说武林盟要举行集会商讨对付无量宫之策,他便想着先去开封问问曾去过无量宫的师兄和师父,或者还可以和武林盟的大军一同前往无量宫,在那群人灭了无量宫之前找到红豆确保她安全,却不想连夜赶路时居然会遇见了红豆。

这对他来说是上天的怜悯,所以他发誓再也不会与她分开。

红豆听了冷言这些年的遭遇,心中苦涩难当,自己这些年为了报仇从没有再派人打听过冷言的消息,只当一段情早已了断在三年前的凤蝶轩中,却没想到冷言会执着如此。

她不禁握紧了冷言了手柔声道:“言哥哥,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除非你告诉我你不要我了,不爱我了。”

冷言笑着刮了刮红豆的鼻头微笑,“傻丫头,这样的话我是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红豆笑中含泪靠在冷言肩上对自己说,就这样吧,不去想什么复仇,不去想以后,只有他。

*

因为一路有了冷言的相伴,红豆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感谢冷言的不多问,更感激冷言可以在妙纤吵着要她和思儿讲故事的夜里,负责哄妙纤睡觉。

妙纤人小鬼大,这一路明白冷言与自己阿姐之间的关系之后,故意以准小姨子的身份让冷言给自己买了许多平时红豆和思儿都不让她吃的零嘴,美其名曰先要讨好了小姨子之后才好娶媳妇,直惹得冷言几乎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掏空。

直到最后红豆和思儿是在是看不过去,一个出手阻止了妙纤的所有不合理请求,一个出手阻止了心甘情愿掏干自己腰包也要满足前者的冷言,这件事情才算是结束。

也是因为有了冷言,本来计划十日到达洛阳与聂冲汇合的几人,直到了七月初才踏进了中原的地界。

红豆和冷言一路看山看水看佳人,思儿和妙纤一路上只看着红豆和冷言多快乐多恩爱有加。直到妙纤终于忍不住发脾气哭喊道:“阿姐不要我了。”红豆才反应过来这一路上实是忽略了妙纤和思儿许多。

这一日夜,红豆一行人宿在一处林间,待到第二日才能到达附近的县城。这样的夜,无风无月,夜中只有他们几人围着的篝火发出微弱的光芒,显得清冷许多。

思儿见妙纤安睡在马车上,想了想终是轻轻捣了捣红豆的胳膊,冲她使了个眼色。

红豆见思儿神色有异,知她定有要事与自己说,于是对冷言道:“言哥哥你先替我照看一下妙纤,我与思姐姐有话要说。”

冷言点点头,将搭在一旁树枝上的披风披在红豆肩上道:“夜里凉。”

红豆浅笑紧了紧披风便随着思儿走出十几米的距离。

思儿见冷言并未怀疑什么,忙将怀中今早收到的飞鸽传书递给了红豆,“这半个多月来,你玩儿也玩够了,如今眼看着就要到洛阳,有些事情也得你拿主意。”

红豆接过手掌大小的纸张,借着火光,看到是胡鲽传来书信,云烟堂、云归堂已经到达了洛阳,其余二堂不日将抵达开封,可是押送刘念的十人队伍却在洛阳出了事,刘念死了。

红豆看到这里不禁皱紧了眉头,压低声音道:“刘念不是花蝴蝶派人专门看护,怎么会这样大的纰漏,若是万寿堂知道了,他们还会为我所用?”

思儿也担忧道:“说的就是,可是花蝴蝶在信中并未多言,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一句话两句话是说不清楚的。所以,红豆,当务之急我们先去洛阳与他们会合,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豆掌心运力,顷刻间手中的纸张便化为了灰烬,想了许久道:“明日一早我们加快路程去洛阳。”

思儿点点头,叹了口气看着红豆的面庞道:“红豆,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愿意参与,但如今你依然是局中人,整个无量宫都在你背后。”

红豆长出了一口气,转身望了一眼冷言,他还在,靠在身后的大树干上眯着眼浅睡。随后她转而对着思儿道:“思姐姐,有些事情我想我一辈子都想不明白,可是我明白一点,无论如何我不会伤害言哥哥。以前我以为我没有机会再与他相守,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不想再松开他的手,他为了我在巴蜀游荡了整整六年。思姐姐,你能明白当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有多震惊吗。”

思儿沉默的点头,红豆长吁一口气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参与无量宫的事宜了,至于其他,我不想再管。”

思儿大惊压低声线,“你是说等你报了仇你就会离开我们?”

红豆点头道:“是,你明白的这些都不是我想要,如果不是因为报仇,我不会来无量宫,不会做这么多我曾经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想我真的该休息了,倒时候我会跟着言哥哥找一处无人的地方过一辈子。”

思儿苦笑道:“说得容易,人这一世活着有多难,你我都是从凌云阁出来的,你不会不知道,更何况冷言还蒙在鼓里。红豆,今日的话我便当你没说过,等八月初一过后,也许你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随后她不再理会红豆,而是自行向马车边走去,可是走出半步却又停了下来,望着红豆道:“旁观者清,红豆自欺欺人只能是一时痛快,人还是要面对现实才能活得长久。”

红豆知道思儿是为了自己好,可是现在她根本走不出冷言的怀抱,她贪恋那份来之不易的温暖,更贪恋那个说过要跟自己生生世世承诺的人。

人啊,一旦有了贪念,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当做从未发生过,只不过为了求那一个心中的结果。

可是现实总是这样不经意而突如其来的打破所有的宁静,就在红豆和思儿聊过之后,突然路边的树丛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红豆转身忙和思儿护在车边,而原本已经入睡的冷言此时也提剑来了红豆身旁。

他小声对红豆道:“可是你们无量宫的仇家追来?”

红豆摇头道:“我此番出门行踪隐秘,绝不会有人知晓,也不知来人是谁,先护好妙纤。”冷言点点头不再说话。

就在红豆叮嘱冷言后,树丛中忽然传入利刃划破长空飞来的声音,红豆本以为是冲她而来,不想飞镖却是向着一旁的冷言飞去。随着冷空侧身挥剑挡过飞镖,林中隐藏的十人尽数现身。

红豆见对方穿着不禁皱眉,自己从未派人暗杀冷言,这一队无量宫弟子又是听谁指令?思儿见对方是无量宫弟子,且冲着冷言而来,便知晓定是胡鲽派出追踪冷言的人查到了踪迹,追到此处。

对方为首一人见冷言身边还有女子,因是夜晚并没有看清女子面容,便道:“我们只与冷言一人恩怨,其余之人可以散开。”

冷言此刻也认出对方是一直追杀他的无量宫弟子,大怒道:“追了这一路,你们不过是想要我冷言一条命,有本事就来拿!”说罢就要出手,不料却被一旁红豆拦了下来。

红豆见冷言目光投向自己似是问询,她便转身走出几步冲着对方道:“你们听命于谁?为何要来取冷言性命?”

对方道:“无量宫私人恩怨,外人不足道。”说罢竟是要出手先杀了红豆,思儿见状刚喊了一声“不可。”却被红豆用眼神制止。

红豆提短剑而上,不过一招就将对方制住,随后运紫云功迫使自己的眼睛瞬间转为紫色,在黑夜中散发出一股诡异而惊悚的寒光,对方见红豆竟是宫主,知道此行再无暗杀可能,忙要下跪领罚,不想红豆先行一步将自己控制的男子扔进了那帮人中,掩饰了他们想要下跪的动作。

她收起紫瞳,换上一副正常的瞳色对着他们,“我是无量宫紫月护法座下的丫鬟,今日有事也与护法告了假要前去洛阳。回去告诉你们护法,冷言的事情,我自会向她禀告,届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从今往后不许你们再跟着我们。”

对方听罢,忙收起剑转身奔入林中瞬间没了踪影,只留下一脸吃惊的冷言,和心有余悸的思儿齐齐望着红豆,不知该说些什么。

红豆转身望着冷言,关心道:“言哥哥,你没事吧?”

冷言摇了摇头,“无事,红豆你方才跟他们说什么?你是紫月护法座下的丫鬟?”

红豆望了一眼思儿,思儿皱眉看着红豆不知该如何解释,随后忽然想起什么突然哭了起来,惹得冷言和红豆皆是一惊。

思儿一边哭一边拍着身旁的冷言道:“冷公子,你可是不知,我们此番出门是背着护法出来探亲,这下好了回去少不了得一顿罚。”

红豆没想到思儿如此会做戏,倒是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旁的冷言见思儿哭的凄惨,心中不忍,望着红豆道:“原来你们是背着无量宫人出来的,为什么不早说,此番倒是我给你们惹了祸事。”

红豆忙摇头道:“思姐姐她夸张了,言哥哥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冷言痛心道:“红豆,时至今日你还要瞒着我你受的那些苦吗?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你出事的那段时间没能在凌云阁,若是我在你肯定不会有事。”

红豆上前拉着冷言手安慰道:“言哥哥,这不算什么,如今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我们不要再想以前好不好?”

冷言将红豆紧紧搂在怀中道:“好,我们只有将来。”

*

洛阳城中,冷空看着焦急踱步在他面前的聂冲,不禁揉了揉眉心,“我说兄弟,你能不能不要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聂冲却并不理会冷空所言而是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阿姐过几日就要来,到时候我该怎么跟她解释我这一身武艺,完蛋了,阿姐要打死我了。”想了想忽然冲到冷空面前,“冷大哥,前些日子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冷空无奈点头道:“算是算数,可是你这个阿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至于你怕成这样?”

聂冲叹了口气,带着哭腔道:“你是不知道,阿姐虽然表面上与世无争,可是心里比谁都倔强,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更改,她在信中说要杀你,那就一定非杀了你不可。你说到时候我该怎么办,我帮谁,我帮阿姐吧,是对墨楼不义,帮你吧,是对我阿姐不仁。”

冷言被聂冲绕来绕去,总算是听懂了聂冲的言外之意,于是清了清嗓子道:“你这小子,就是滑头。既然如此,我以墨楼楼主的身份,卸去你墨楼三当家之职,从今日起你与墨楼无关,你想帮谁就帮谁。”

聂冲见自己心思被冷空戳破,有些不好意思的给冷空斟了一杯茶赔笑,“还是你最义气,那我这就去安排客栈见我阿姐了。你最近可别来找我啊,我不能让阿姐发现。”

冷空无奈叹口气点头,刚准备在抱怨一句“你阿姐可是要杀我的。”可抬眼间聂冲早已一溜烟儿的冲出了房门,奔向他阿姐的怀抱去了。

聂冲走后没多久,冷空来到城中一处邻近郊区的僻静院落,院中一位身着鹅黄色长衫的年轻妇人正站在一株巨大的槐树下沉思,见他到来,露出难得苍白微笑,“你来了。”

冷空点了点头道:“事情都差不多了,嫂嫂其实可在杭州等消息。”

原来这位妇人便是铁星瀚的妻子,也是铁星瀚的师妹——唐心然,她若有所思道:“我想在这里等等。”

冷空叹了口气蹙眉,“当年大哥坠江尸骨无存,我们派人沿路寻找都未找到,就算是问红豆也是一样的结果,嫂嫂你这又是何苦?”

唐心然伸手抚摸面前的树干,悠悠开口,“当年他留下书信说是让我等他回来,我便相信他绝对不会有事,现在也是如此。伯远,你无须担心,我不过想看看你大哥拼死保护的女孩儿究竟是什么样子,我没有别的意思。”

冷空望着面前的大嫂束手无策,这一生他从未尝过情爱是何般滋味,因此他也不懂一个人为何会执着于此,在他看来若是这个人已经不在了,那便再寻另一个便是,何必在一个人身上虚度了自己仅有的光阴。

唐心然像是知道冷空在思考什么,开口道:“伯远,你若是爱过一个人就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这一生除了他,心里再容不下其他人,为了他哪怕付出生命付出一生也都心甘情愿,那种感觉是这世上最美妙的,因为你不论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冷空摇头道:“我不明白。从小,我只知只要练好武功父母会称赞,谁都会高看我一眼,所以我总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可是十年前那一役让我明白,人这一辈要做的事情不只是站在最高处俯视众人,还要为了朋友家人做打算,哪怕是流落至低谷也不能让人小看了你。但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情爱,却不是每一个人一生中都要出现的存在。”

唐心然悠悠的叹了口气,“所以说,你还没有遇见那个人。若是你遇见了,你就不会如此说。”

冷空望着惆怅出神唐心然突然没有了话语,他不懂,他真的不懂,可他却开始期盼会有那样一个人出现,让他为之心动,为之付出一切,让他改变现在的想法。

*

红豆入洛阳的这一日,聂冲一大早便候在洛阳城门外,当他看到一顶挂有一盏红灯笼的马车走到身边停下时,他一颗心激动的都快要跳了出来。

车帘掀开那一瞬间一个小人从车上叫着“二哥!”便飞进了自己怀里,他连妙纤的脸还没看清就被妹妹如膏药一般贴在了自己身上,扯都扯不下来。他无奈只好抱着妙纤,盯着马车中的人,只见一只纤细的手掀开了车帘,一双记忆中的眼眸便如期盼中的那般,含着笑意含着泪,含着对亲人的思念,望着他。

他忽然流下泪来,当年分别,他还是个半大的孩童,可如今他已是一个接近二十岁的青年,时光真的是一件太残忍的事情,让他们不明不白卷入凌云阁的纷争,不明不白分别七载,却又在此刻团聚。

红豆望着眼前高大身形的聂冲,心中也是激动不已,加快几步下车来到聂冲身前。

聂冲见姐姐走到自己身前,伸出手一把将姐姐搂在怀里,哭了起来道:“阿姐,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红豆拍着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头的聂冲的背,忍着泪道:“冲儿,阿姐也好想你。”

聂冲抱着姐姐享受着久违的亲情,忽然听见一个男子声音传来,“红豆,这就是你弟弟?也该给我介绍一下。”

红豆闻言,忙擦了眼角的泪,放开聂冲,拉着冷言和思儿向冲儿介绍。聂冲原本高兴的脸在听到“冷言”两个字时瞬间冷了下来,只是客套了几句便抱着妙纤领着思儿向城中行去。

冷言被聂冲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红豆心中却知聂冲这是为何,可是一切又如何能对冷言说,因此她便又一次解释,说是聂冲是不想让姐姐就这样跟别人走了,所以才会对冷言态度不佳,好在冷言是个好脾气,红豆说什么便听什么并没有放在心上。

洛阳客栈。聂冲早已订好天字一号房供红豆三人居住,而冷言之前并未在计划之内因此被安排普通客房中。出于私心,聂冲伙同老板将聂冲的房间安排在了距离红豆一行人最远的角落。而他自己就住在冷言的隔壁监视着冷言的一举一动。

红豆对这样的安排颇为恼火,却对聂冲又发不出脾气。聂冲对冷言没有感情,如今没有因冷在天的关系而过多迁怒冷言已是不易,她又如何要求弟弟去妥协自己的那一点私心?

入夜,妙纤被聂冲带去他的房间与冷言玩耍,而红豆则与思儿在午夜等来了一脸愁容的花蝴蝶。

胡鲽简要的说明了刘念的死因。

看守刘念的十人带着刘念初入洛阳,便遇上一个不知名的刺客,他们阻挡不利被对方一人杀了他们六人,最终当着他们的面一剑刺死了刘念,之后便不知所踪。等重伤的人把消息传出去时,对方早已无迹可寻。

红豆想了想,问了胡鲽和思儿一个问题,“这个世上谁最想让刘念死?”

胡鲽和思儿想了想分析,“除了要跟他争家业的弟兄,也就是那个妒忌成瘾的发妻。还有就是想要挑起万寿堂与无量宫矛盾的人了。”

红豆点头道:“既然大家都清楚,不如就按照这三条线查下去,看看万寿堂里的人这几日有没有出过远门。既然对方这样要嫁祸无量宫,那我们便再给万寿堂送一份大礼。”

思儿拍手叫好道:“我怎么没想到,万寿堂是不会放过杀了长子继承人的凶手,到时候无量宫也算是出了力也洗了嫌疑,万寿堂也没有理由不合作。”

胡鲽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之前我已经让人去查探了,只是对方隐藏的很深,我们查探起来很麻烦。”

红豆思索片刻,道:“不急,吩咐那几个看守刘念的弟子,这件事绝对不能走漏了消息,以防出乱子。”

要事说完,胡鲽突然转了话题道:“前日里有人告诉我,我们的宫主居然和冷言在一起,这件事怕不是假的?”

思儿心虚不敢看胡鲽,而红豆则坦然的用两道幽深的目光望着胡鲽,“没错,如今他就住在这座客栈里,可是我不会让你再伤害他。”

胡鲽听罢冷笑道:“我为何要伤他,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红豆淡然的望着胡鲽道:“杀冷言的无量宫弟子又作何解释?”

胡鲽一时语咽,最后怒极反笑,“好啊,我就是要杀他,你奈我何?三年前你为了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是亲眼看到的,到现在还记忆如新,如今你重任在身我不希望因为他而让你迷失了心智!”

红豆皱眉望着生气的胡鲽,“我从未有过迷失心智,哪怕是因为他!”

胡鲽听罢冷笑,“这还不算迷失吗?你眼睛里的杀戮去了哪,你杀伐果决的决断又去了哪里?红豆,别自欺欺人了,冷言就是你这辈子逃不过的劫,我若不动手,早晚有一天你会栽在他手上,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他若是能背弃自己的父亲跟你在一起过什么所谓的闲云野鹤的日子,我胡鲽从此倒着走!”

红豆从未想过胡鲽会对自己说如此重的话,平常那个陪在自己身旁,哄自己开心骗自己吃药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此刻正一脸怒火的望着自己,竟像一个陌生人。

红豆本想争论,可是在看到胡鲽疲惫的面容时,却又沉默了下来,低着头不再看他。她能说什么呢,这一路若不是胡鲽与思儿相助,自己只怕早已不知死在何处,他们是盟友是朋友,可是胡鲽做法又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

胡鲽将红豆的情绪看在眼里,哼了一声,“看吧,就连你自己都不确定冷言会如何选择,又为何冲我发脾气,天色不早,还请宫主大人早些入睡!”说罢竟是拂袖而去,不再理会红豆。而这一次,思儿却没有再留在自己身边,而是追着胡鲽出去,许久才返回屋中。

思儿望着沉默的红豆叹了口气,“红豆……”

话未说完,红豆便打住了思儿的话头,“早些休息吧。”说完便一头倒在床上背对着思儿假寐。

思儿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望着红豆的脊背道:“其实,胡鲽说的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红豆,你确定冷言他会接受全部的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