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相思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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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家人重逢人是非

天光放亮时红豆醒了过来,空空的二楼早已没了冷言的身影。

冷言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如此只怕是不想让冷在天察觉多生事端。红豆躺在床上回味昨夜与冷言的相拥,心中酸涩却也充满着甜蜜,随后看天已大亮便打算起身去准备一日的吃食,不想转身之时却望见铁星瀚坐在冷空的床头边深锁眉头。

红豆忙坐起身道:“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铁星瀚并不看红豆,而是出神的望向窗棂道:“昨夜便来,听到冷言在这里我便没有进来,在屋顶守了一夜。”

红豆披上外套,起身道:“他也是突然回来,但我睡下不久他就离开了。大哥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说着,她穿好鞋便要下楼去厨房。

铁星瀚见红豆打算避开自己,上前一步拉住红豆胳膊道:“红豆,你这是做什么?”

红豆甩开铁星瀚的手,压抑着声线道:“我不知道!”话一出口,红豆便流下泪来。

铁星瀚本想发问,可是见红豆如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红豆见铁星瀚沉默,缓缓将眼泪擦干,望着铁星瀚抬手指着自己心口,“我在这里近两年的时光,除了大哥以外陪我最多的便是言哥哥。他热情开朗,犹如冬天里的一束光照的我的心都跟着暖起来,若不是他当初救了我,我又怎会认识大哥你?如今你却要我就这样放弃他,为什么要这样残忍?”随后红豆又指着床上的冷空,“你要替他报仇,我不拦着你。可是大哥你可曾想过,这样对我公平吗?”

红豆的情绪爆发让铁星瀚哑然无语,他自然明白自己这样做有多自私,红豆一旦被自己拉下水,很有可能一辈子跟冷言都无法再有交集。可自己有什么办法,自冷空遭此劫难,自己千方百计想要查清真相,可是重重阻隔重重困难,如今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进展,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看着的红豆的啜泣,红豆的无奈,他咬了咬牙。这辈子他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可是却对这个女娃娃亏欠太多,如今为了冷弟,他只能撒下弥天大谎,先让红豆帮自己过了这一关。等将来,只要有机会哪怕绑他也会把冷言绑到红豆面前,让他们成亲,弥补这一切。

“红豆,大哥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已有万全之策,可以不伤你和冷言。我们只要想办法将所有的证据呈在冷在天面前,让他和孙辉等人在冷伯父和冷伯母坟前自刎谢罪,悄无声息了了这一桩事便罢。冷空疼他这个弟弟,定然不会告诉冷言真相,而你更不会告诉他。到时候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你和冷言去做你们的神仙眷侣,这样岂不是更好?红豆,大哥只求你在冷弟醒来之前,先助我照看好他。”

红豆望着铁星瀚真诚的目光,心中仍有所怀疑不由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铁星瀚拼命点头,更是取下腰间长剑道:“我以神铁堂祖传寒星剑起誓,若我违背今日诺言,神铁堂便从江湖上消失,我铁星瀚也必死于非命!”

红豆叹了口气,“大哥又何须发此毒誓,我信便是。”

铁星瀚见红豆终是信了自己松了一口气,可也是心中有愧不敢再直视红豆双眼。

*

整整十日,铁星瀚将自己的内功绝学都交给了红豆,想要弥补自己对红豆的亏欠,更让自己的心能好受一些。在离开前他问红豆可有什么要自己带给母亲和弟弟时,红豆沉默许久道:“我只想见见他们。”

铁星瀚明白红豆久未与家人见面思家心切心情,也早有心让他们团圆,毕竟等冷空醒后,他们要筹划的东西太多,届时红豆定然没有太多机会与家人相处。

于是当红豆提要求时,他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这个容易,我多待一日便是。今日入夜,我带你去见他们。”

红豆本以为此事要等铁星瀚三个月后才能兑现,不想铁星瀚居然愿意多留一日,心下激动忙点头答应,“好,今夜我早些锁门等你。”

入夜,红豆将冷空安置妥当,铁星瀚换了一身夜行衣如约而来,更带了一套给了红豆。红豆知道此事不能被凌云阁人发现,于是连忙换好夜行衣蒙着面随着铁星瀚越过月华斋西墙向山下行去。

黑夜之中,红豆跟着铁星瀚在凌云阁外密林中几个起落,竟不落铁星瀚之后。她从未试过自己轻功会有多好,此番一试信心大增。就连铁星瀚也感叹红豆天资过人,若是将来修习得当,只怕会是这江湖青年一代的翘楚。

二人一炷香的功夫便来到小镇中。

红豆陡一踏进小镇,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在山中近两年光景,也不知这山下究竟变了多少,晚晴楼也不知是一番什么模样。

铁星瀚见红豆驻足失神,上前问道:“红豆,怎么了?”

红豆惨然轻笑,“心中忽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铁星瀚拍了拍红豆的肩道:“丫头,时间紧迫,天亮前我们还得赶回月华斋。”

红豆闻言收拾心情道:“我知道了,咱们走吧。”

二人穿过小镇来到红豆家那条巷口,此时家家炊烟淡淡飘散在半空中,人世烟火让红豆恍若来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她踟躇片刻终是抬脚来到自己家门前。

那是一扇破败的木门,虚掩着,里面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灯火气息。这让红豆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忙上前推而入,不住的轻声呼唤着,“冲儿,冲儿。娘,你们在吗?”可是空荡破败的院落中并没有任何回应,安静的犹如沉在湖底的遗迹。

铁星瀚觉出不对,忙拉着红豆道:“这屋中没有人。”

红豆慌乱转身反抓着铁星瀚衣袖道:“大哥,你上次来时不是家中有人的吗?”

铁星瀚蹙眉,“我上次来已是半年前的事情,那时你弟弟和你母亲确实都在。”

红豆心中慌乱,恍惚间想起父亲当日所言,莫不是真的丧心病狂到连母亲和弟弟都卖了?想到这里红豆片刻也呆不住,不顾一旁的铁星瀚,一头冲出家门向着自己熟知的小镇里唯一的赌坊奔去。

铁星瀚追着红豆来到赌坊旁的一处角落外观望,只见这里人声鼎沸,周边做完农活和镇子里做完临工的男人们此时都聚在赌坊之中,消耗着他们手中的血汗钱,做着那天上掉馅饼一夜暴富的黄粱梦。

红豆想也不想就要冲进去,此时铁星瀚也明白了红豆意图,忙劝道:“红豆,这种地方还是我去为好,你在那边巷子里等我。”说罢指着赌坊旁边一条阴暗的巷道,又道:“我先进去,随便找个人将他带到巷道里,你问便是。”

红豆听罢忙点点头,转身进了巷道。铁星瀚将夜行衣脱下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进了赌坊。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衣衫不整精神萎靡的赌棍来到巷道中。红豆此时早已没有了理智,没瞧清对方面貌上前就是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随后又是猛踹几脚,恨不得将自己这些年积攒的愤怒和委屈都发泄出来,直踹的那人哭天喊地的求饶。

铁星瀚见那人在地上抱头蜷缩,拦住红豆压低声线冲那赌棍,“你若是老老实实回答我们,我便让你回去。”

赌棍听罢忙跪在地上冲着红豆和铁星瀚叩头,“大爷饶命,我交待,我什么都交待。”

铁星瀚轻扯红豆衣袖,红豆这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低沉平稳,“我只问你,聂老三在哪儿?”

赌棍一听,忙道:“我不知道啊。”

这次还没等红豆出手,铁星瀚上前便是一脚将赌棍踢的在地上翻了个身,怒道:“少给我装糊涂,聂老三在这赌坊里可是熟客,你能不知道他在哪儿。再不说小心大爷我废了你!”

赌棍见没有便宜可占自己却又挨了一脚,胸口此刻痛得厉害少说也断了几根肋骨,心知若不说出点有用的消息,这二人真的会要了自己性命,心下不禁责怪自己方才怎么就那么贪心,听对方说有两分利的钱拿,便屁颠屁颠的跟了出来。

此时他也不敢再有隐瞒忙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抖露出来,“我说,我说。聂老三前些日子得了一笔横财,把赌债都给还了,大家都问他是不是认识了什么有钱的主,他便说是菩萨显灵保佑他赌运亨通。因着有菩萨保佑他越赌越大,直到四个月前他又欠了一屁股的债怎么都还不上,赌坊里的人去家里要债,他不知跑到哪里躲起来了,只留下他老婆和儿子。为了抵债赌坊老板便抓了他媳妇卖去了烟花楼。我听我媳妇说,聂老三家的卖进去不久,就被城南的万员外买走做了小妾。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大爷,其他的我可真不知道了。”

此话犹如一道闪电霹在了红豆心房,她焦急的又问道:“他儿子呢?”

赌棍拼命摇头,“我不知道,也许跟着他娘去了万宅,又或者在什么地方游荡,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了。”

红豆的心此时如坠地狱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一时腿软站立不稳,铁星瀚见状忙上前扶住,又一脚将还在求饶的赌棍踢晕,这才安慰红豆,“红豆,你可还好?早知如此,我当初不该替你爹把债都还了,惹了这么多的事。”

红豆早已不知该如何哭泣,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愤怒,她恨这样的人生,恨自己的父亲,更恨这万恶的赌坊,可是面对这样的人生她却又是无能为力。红豆的目光不禁渐渐移向城南的方向,她知道那是万员外的住所,最初母亲就是在那里做短工贴补家用。如今没有弟弟的下落,只能先去找母亲,也许冲儿真的与母亲在一起也说不定。

铁星瀚见红豆目视南方,知她是想要去找自己的母亲,于是没等红豆开口便说道:“红豆,大哥陪你去就是。此事因我而起,我定会负责到底。”

红豆用袖子擦了一把眼眶里并未流出的泪,换上一副铁星瀚从未见过的冷漠表情,“此事与大哥无关,我们永远都没办法拯救一个内心已经腐烂透的人,他已经称不上是一个人。”

铁星瀚被红豆的话震住,沉默起来,这一切究竟又是谁的错?

已近子时,红豆和铁星瀚来到万宅外,一个起落便越过了墙头进入了府邸之中。二人轻手轻脚摸索了半盏茶的功夫,总算是找到了红豆母亲的住所。

这是间不大的四方院落,借着窗上洒下的灯火,可以看清院落收拾的很是干净整洁。红豆忽然想起自己七八岁时的家,那时母亲也是每日里将家收拾异常干净,自己跟弟弟的衣服几乎从未粘过一粒尘埃。那时母亲总说不论男孩儿女孩儿总要穿着得体干净,才有礼数。

红豆恍然想起,母亲出身书香门第,若不是外祖得罪了权贵满门被抄,以母亲的身份又怎么会嫁给长工出身的父亲?

铁星瀚望着红豆,轻叹,“红豆,去见见她吧,你母亲这一辈子也很苦,如今算是有了不错的着落,你也该放心才是。”

红豆没有回答铁星瀚的话语,而是径自走到屋门前,只听里面二人对话。

“三姨娘,你快些睡吧。这都子时了,若是明儿老爷知道了,又得说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更何况你还怀着小少爷呢。”

“吕妈,你若是困,便先去睡吧,我把这鞋做好就睡。”

“三姨娘,这么大的鞋,小少爷生下来估计得等到十几岁才能穿。”

“无妨,我先做着。”

“那好吧,老奴先去睡了,您也早些歇着。”

红豆听屋中脚步声传来,忙躲在一旁黑暗角落中。待见一个中年妇人从屋中出来又出了院门,这才缓步到房前。

门微微开着,红豆透过门缝看到自己母亲正就着灯火缝制一双新鞋。红豆轻手推开门扯下了自己蒙面的黑布,母亲以为是吕妈去而复返,便道:“我知道了,我这就睡。”随着视线转移,却见日思夜想的女儿此刻身着一身夜行衣就站在自己身前,用一双冷漠的目光望着自己,还有自己的肚子。

红豆进了屋,走到母亲身前,原本的那些埋怨那些质问此刻都化作一句,“娘,你还好吗?”

母亲此时早已泪如雨下,上前一把抱住两年未见的女儿,轻声哭喊道:“我的儿,娘可想死你了。”

红豆闻着母亲身上熟悉温暖的体香享受久违的踏实感,“我很好。”

母亲听罢松开红豆,拉着红豆坐在床边,不住的打量自己的女儿,似是怎么也看不够。而红豆也是望着母亲不愿挪开视线,自己一双手被母亲紧紧攥在手里生怕自己丢了一般。

红豆本想质问母亲为何要做了他人小妾,可是望着母亲眼角的皱纹忽然明白,母亲又有什么错,身为女子出嫁从夫,可她的夫是那样的窝囊与不争气。

红豆观察了一圈房中布置,缓缓开口,“万老爷对您不错。”

母亲听罢脸色通红,不好意的低下了头,红豆叹了口气,“娘,这不是您的错,他能卖了我,自然会卖了你。”

母亲闻言又是一阵啜泣,红豆忙顺着母亲的气,“娘,别哭了。这样对腹中孩子不好。”

母亲面色一滞,拉着红豆的手眼神慌乱,“红豆,你不怪娘?”

红豆摇头,“我说了,这不是您的错。既然有了这样的归宿,有了这个孩子您就在这里踏踏实实过吧。这次我来,一方面是探望您,还有就是想打听冲儿的下落。我回家了,可家里没有人。”

红豆替母亲擦干泪水,望着她。母亲见红豆如此乖巧懂事,心中更是怨恨自己的丈夫为何偏偏染上了赌瘾,好好一个家就这样毁了,女儿的处境自己一无所知,就连儿子也照顾不到。但从女儿今日神色来看,至少还算过得不错,如今红豆若是愿意带冲儿走,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于是叹气道:“冲儿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入了万宅之后,带着他实在不便,便将他安顿在咱们隔壁的刘奶奶家中,隔三四天去看他一次。最近有了身孕,也不能时长去,老爷便让我偶尔接他过来送些吃食之类的。”

红豆知道冲儿下落,心算是放下一半,“没想到万老爷倒是个好人。”

母亲点点头道:“是啊,以前在这里做工的时候,老爷对我们下人就很好。当日若不是他路过烟花楼救了我,只怕咱们母女俩早已阴阳相隔了。”红豆闻言忙向母亲询问当日状况。

原来,父亲见自己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了,在一个晚上趁母亲和冲儿熟睡时,自己一个人跑路。追债的人找上门没有搜到父亲,只好拖着母亲和冲儿去抵债。他们把母亲和冲儿抓去了烟花楼抵了赌债便再也没有出现。

母亲和冲儿每日都被烟花楼的鸨娘毒打逼着母亲接客。后来母亲实在承受住,便在一次逃跑不成之时一头撞在了烟花楼门口的石阶上。路过万老爷见是自己相熟之人便出手相救,把母亲买回了府中做了他小妾。

母亲说的声泪俱下,红豆却越听心越痛,心中不断的有个声音告诉她从今日起,你聂红豆便没有家了。从今日起你便是一个人,漂泊在这世上,无依无靠。

与母亲交谈不久,铁星瀚便已在门外催促,红豆只好起身要走。走到门口时,母亲犹豫着又叫住了她,“红豆,你等等。”

她转身望着母亲,母亲从枕头旁的针线筐中取出一双崭新的布鞋上前递给红豆,“这是我做给冲儿的一双鞋,你若是见了他给他便是。你的,我今日开始做,你过些时日来拿。本想先给你做的,可是两年了,娘也不知道你长了多高,脚有多大,如今见了心里算是有了底。”

红豆接过布鞋揣在怀里,拉着母亲的手,“娘,下次见面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不用着急着给我做鞋,你在这里也不容易,别留下什么话柄让你难做。”

母亲听罢又哭了起来,摸着红豆的小脸再不肯放开,直到红豆狠下心转身离开,母亲的一双手还停在半空中,保留着方才的动作。

这一世如此悲,只愿来世不再苦,只愿来世女儿能投身一个好人家,再遇不上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娘。

孩子,从今日起你便是孤苦漂泊一个人,娘只盼将来你能嫁个好人家,夫妻和睦子女孝顺一辈子……

东方的夜已经开始变浅,铁星瀚和红豆来到刘奶奶家中,本想将冲儿叫醒,再问问他是否愿意跟自己去月华斋中暂住,可是随后一想与其在这里问东问西,不如先将他带去月华斋再说不迟。于是红豆二话不说点了冲儿的睡穴,用被子裹好交给铁星瀚,趁着黎明就带回了月华斋。

铁星瀚因急着离开,放下冲儿,还没等红豆说什么话,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出了月华斋。

红豆望着睡梦中的冲儿,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因为从今时今刻起,只有他二人相依为命了。

*

聂冲今夜睡异常安稳,睡梦中觉得自己起起落落似是在飞,随后又落在了平处,他觉得这个梦做得很有意思,正想着继续飞时却被人唤醒。他睁眼瞧去,多年未见的长姐居然坐在自己身旁。他大惊之下,忙揉了揉眼睛确定这究竟是不是梦。

红豆见冲儿如此,缓缓开口“醒了就起来,别赖在床上。”

冲儿听着这种语气,定是长姐无疑,猛然起身抱着姐姐哇哇哭了起来,“阿姐,冲儿好想你啊。”

红豆轻拍着弟弟的脊背并没有接冲儿的话,“这里是凌云阁的月华斋,昨夜我偷偷和铁大哥将你带上山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愿意在这里与我同住还是回镇子里住在刘奶奶家?”

冲儿听罢,坐直身体擦了干眼泪望着长姐蕴含太多情绪的目光,决心道:“我自是要跟你住在一处。阿姐,爹爹不要我们了,娘亲又成了亲有了小孩,我们没有家了。”

红豆眼眶微红,“我见过娘了,她能有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至少我们应该庆幸母亲不在受苦了不是吗?”

冲儿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周围,忽然瞧见一旁床上躺着的冷空,忙指着冷空道:“阿姐他是谁?”

红豆随着聂冲的方向看去,漠然道:“他是冷空,前凌云阁少主,如今是个病人,需要我每日照顾,有一点你需要记住。”

冲儿见长姐神色严肃,忙认真听着红豆的话,“你留在月华斋除了我,也只有铁大哥知道。但是你不能让凌云阁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从今夜起你要一个人住在月华斋后山中,那里有一处山洞铁大哥每次来此也是住在那里。”

聂冲听话的点了点头,“我听阿姐的。”

红豆望着懂事冲儿,“冲儿,从今往后,阿姐在这世上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

冲儿流着泪望着红豆坚定的说道:“阿姐,你放心,我会听你的话,以后我来照顾你。”

红豆默默的流着泪欣慰的摸着冲儿的脸,替弟弟擦着泪。冲儿的面容与自己极为相似,自己长得更像母亲,而冲儿的下巴和唇角却长的像父亲多一些。

聂冲见姐姐不说话,终是将憋在心里的疑问一股脑的道了出来,“阿姐,你跟那个铁大哥是什么关系?你怎么又会来这里照顾病人。人人都说你是杀了人的逃犯,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

红豆起身从衣橱中挑了些冷空已经破旧的衣物,递给聂冲,这才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都说了出来。对于自己的弟弟,红豆并没有任何隐瞒,包括她跟冷言的事情和凌云阁中的秘密她一并都说了出来。

这些东西积压心底多日,如今说了出来,倒是畅快了不少。可是聂冲望着红豆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凝重。红豆见弟弟如此忧心,便问道:“冲儿,这些事你知道也就罢了,等下一次铁大哥前来,我还是让他带你去神铁堂吧,这里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安全。”

冲儿惆怅道:“姐,那你怎么办?你一个人怎么应付这些事情?”

红豆凄婉一笑,“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铁大哥已经答应我了,等这件事情结束,他会帮我和言哥哥在一起。”

聂冲毕竟年幼,关于情爱之事终究看不懂也不明白。对于长姐所言的长相厮守也只是表面意义上的认同,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和坏人的儿子有了情感还要让自己的恩人帮助他们终成眷属,更不敢想如果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不醒来,阿姐的日子又会变成什么模样。直到多年之后华山之巅,他遇见那个梳着两条长辫,要与他比试医术的女孩出现时他才明白,阿姐的一颗心当年有多矛盾,之后又碎的有多彻底。

就这样,聂冲住在了月华斋后山的小山洞中,每日里姐姐都会送饭至此,却从不让他轻易再踏入月华斋。他明白,那里有一双眼睛一直时不时的盯着姐姐的一举一动。可是他没想到,那一双眼睛不单盯着姐姐的举动,更酝酿着更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