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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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憨儿天福

“唉,此番情形,着实令人尴尬……”古今微微摇头,轻声叹息。彼时,他正立身于外门一座屋舍之前,神色间满是踌躇,双脚仿若被钉住一般,难以迈出前行的步伐。

“皆因方才离去时太过洒脱随性,未曾问询问该往何处报到,这可如何是好?”他面容愁苦,眉头紧锁,缓缓踱步,眼神中透着几分茫然,在这陌生之地徘徊游荡。

正行走间,忽然瞧见一位白须老者,在半山屋舍前的青石板小路旁精心修剪着花草。古今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见老者全神贯注于园艺之事,他心生不忍去打断这份专注,便静静立在老者身后,耐心等待。

良久之后,老者终于完成了修剪,还不忘捋捋胡须,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微微点头。此时,他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于是转过身来。看见古今站在面前,老者和颜悦色地开口询问道:“这位小友,已在老夫身后看了半晌修剪花草之事,不知有何事相求?”

“老先生,晚辈乃是今日初来报到的外门弟子,在此处迷失了方向,不知该往何处去。见老先生在此专注于园艺,实在不忍打扰,故而方才在此静候。”古今神色恭敬,言辞恳切地说道。

“你难道也是豪门子弟?”老者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非也,晚辈是凭借拜门令而来,只是因琐事有所耽搁,故而迟至,因此被安排到外门担任一名清扫弟子。”古今心中明白老者将自己误认作走后门的豪门子弟,赶忙解释道。

老者闻听此言,当即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不过依老夫看,你这一身能耐应当不浅,既然进不了内门,大可拂袖而去,又何必屈居于外门之中呢?”

听到老者这番话似有所指,古今不禁重新细细打量起老者。片刻之后,却发现老者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凡人,并无念道修为。他虽心有疑惑,却也并未多问,只是神色坚定地说道:“有几段路程,晚辈是非走不可!”

见此情形,老者微微点头道:“既如此,那便随老夫来吧!”

“跟您走?老先生这是?”古今面露疑惑之色。老者随即说道:“你方才不是说自己做了一名清扫弟子么?”

“正是!”古今应道。老者听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继续前行,只留下一句话:“老夫便是掌管后勤的管事……”

话音刚落,古今这才回过神来,无奈地耸耸肩,快步跟随着老者而去。两人一路一前一后,行色匆匆,终于来到一座古朴典雅的庭院之前。

“到了,此处便是老夫的居所,进去吧。”老者停下脚步说道。古今点头应是,看着老者那风轻云淡的模样,心中却又泛起一丝疑惑:“这老者并非修行之人,然而这一路走来,却如清风拂过般轻盈自在,竟无丝毫气喘脸红之态,当真是怪异非常。”

一个时辰过后。

古今将老者安排给自己的房间布置妥当,便出门活动舒展身体,环顾四周后,向着里屋走去。敲门而入,只见老者正在屋内悠然品茗。见进来的是古今,老者示意他坐下,并递给他一杯茶。接过茶,瞬间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对了,老爷子,据晚辈所见,外门如此广阔,怕是有数里乃至数十里之遥,想必清扫弟子定然极多。可晚辈入门已有几个时辰,却为何连一人都未曾见到?”古今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抿了一口清茶。

“非也,在你到来之前,外门的清扫之事仅老夫一人承担,而如今,这清扫弟子,也唯有你一人罢了。”老者轻声说道。

“噗……”老者话刚说完,古今突然将口中的茶水喷出,圆睁双眼,惊愕道:“只……只我……一人?”

“对啊!”老者依旧神色平静,波澜不惊。听闻此言,古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此番当真是陷入了巨坑之中。原以为只要能留下来,探寻到兄长的些许消息,即便只是做一名清扫弟子又有何妨,却未曾料到……,当真是被那狠毒妇人暗算了……”古今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百般滋味交织,但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一现实,乖乖认命。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古今与老者每日伴着鸡鸣起身,跟随老者穿梭于外门的小路与山林之间清扫。日落之后,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屋内,修习天渡经与武学阵法。相处多日之后,古今才知晓老者姓黄名裳,于是便尊称老者为黄老。

不知不觉间,时光已悄然流逝一月有余。

一日,正当古今与黄老在屋舍间的小路上专心清扫之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阵阵嬉笑打闹之声。

“大哥,那老头怎如此固执倔强,全然不把大哥您的面子放在眼里……”

古今听到这声音,觉得颇为耳熟,于是转身望去,只见三道身影从身后匆匆而过。待看清来人,原来是一个流里流气的少年带着两名呆头呆脑的跟班,正是一月前自己在跃龙门处遇到的那三人。古今对此三人并无搭理的兴致,随即低下头继续修剪花草。

三人路过时,见黄老在修剪花草,便肆意嬉戏调侃道:“黄老头,又在此处除草呢?哟,今日怎还带了一个小徒儿?”说话间,三人的目光朝着古今扫来,待看清古今的模样,其中一名呆头呆脑的跟班当即叫嚷起来:“大哥,原来是这小子!”

那带头的少年听到声音,也朝着古今看去,想起当日古今对自己的羞辱,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哟,小哥,你一月前不是手持拜门令已然进入内门了么?怎的,内门的伙食太过油腻,故而来此与老头一起割草为食?”

说完,三人便仰头肆意大笑起来,围绕着古今与黄老的身边,许久都不肯离去。古今对他们的挑衅懒得理会,旁若无人般继续与黄老修剪花草。三人见此情形,愈发得意忘形起来。

黄裳见古今如此沉着冷静,不禁微微点头,低声自语道:“这孩子心性倒是不错!”

待到古今抬头询问:“黄老,您方才说什么?”黄裳却只是说道:“无事无事。”

两人依旧专注地修剪着花草。三人组见无趣,其中一名呆头呆脑的突然扯着带头少年的衣袖说道:“老大,不好了,门课马上就要开始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带头少年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当即留下一句:“哼,下次再好好羞辱你。”随即头也不回地,三人飞奔而去。

待三人离开后,古今方才转头询问:“黄老,方才那三人所说的门课是何?”

黄老见古今发问,便耐心解答道:“门课乃是内门中的导师前来外门讲经传道所开设的课堂,每月有两次,每位导师依据各自所擅长的领域讲述心得感悟,也可为弟子解答修行中遇到的难题。怎么?你对此也有兴趣?”

古今听闻此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黄老见状,对古今说道:“既然有兴趣,那就去吧,权当是去开阔一下眼界,此处便交由老夫。”古今略作思索,便也没有推辞,点头应下,对黄老恭敬地施了一礼,随即跟随那三人离去的脚步而去。

“这是一棵不错的苗子,只是不知能否领悟那几本功法……”黄老望着古今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再说古今,此时已然跟随三人来到一座宽敞的大庭院之中。进入庭院内一看,只见这十数丈大的院落里,每隔三尺便盘坐着一道身影。略微一数,竟有数百人之多。古今当即寻了一处空位坐下。

此时,台上案台前坐着一位六旬老者,正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念道这一修行之路,需耗费心力,全力以赴。在常人之中,能够修习此道者,可谓万里挑一……”老者讲述半晌,古今听得昏昏欲睡,正当他将要闭眼打困时,面前几人的交头接耳,谈天说地的嘈杂声吵的有些心烦。

“大哥有所不知,一月前,在宗主之女的招亲擂台之上,竟然出现了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将宗门大师兄文浩阳大败。听闻那少年迅疾如雷电,气势如瀚海,竟将内门大师兄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因最后证实其并非宗门子弟,故而被遣入外门做了一名清扫弟子。”一名少年兴致勃勃地手舞足蹈地讲述着。

古今听到此言,本不想理会,待看清说话者的长相,不禁心中暗笑,原来这说话之人正是那三人组中的一员。正当三人组闲聊之际,古今玩味心起,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而后说道:“导师正在授课,你太吵了!”

那人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看清是古今,当即戏谑地打起了诨腔:“哟,这不是那清扫的小兄弟么,我们可真是有缘……”那呆头呆脑的家伙看着古今,咧嘴笑侃道。然当被古今笑眯眯的眼神盯得久了,呆头呆脑的少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旋即语气越来越慢,愈发卡顿。

“清扫……扫……弟……子,十……来岁”,喃喃自语间似乎是恍然大悟,当即舌头打结。三人组的带头少年听闻声音也转过头看向古今,正欲大声呵斥,却被那呆头呆脑捂住了嘴巴,而后期期艾艾道:“老大,他是清……扫弟子。”

“清扫弟子又如何,你难道忘记我们的屈辱了么?”带头少年不以为然。正说话间,那呆头呆脑的少年又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我们宗门内只有这一个清扫弟子。”带头少年闻声后依旧没有回过神来,待到呆头呆脑在其耳边轻声重复:“老大,我方才所说之事,此人,清扫弟子,十岁余……”

那带头少年默默念叨了几遍呆头呆脑所说的话,当即大吼一声,向后连退数步,惊恐地尖叫道:“你……你……便是那名少年?”

古今闻言,依旧面带微笑,神色从容,却也并未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这时,三人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正在三人惊恐万分之时,台上的导师见下座传来阵阵喧嚣声,大声呵斥道:“那几个小家伙,莫要喧闹,还不速速坐下听道!”三人这才回过神来,当即吓得瑟瑟发抖,冷汗如雨下。

古今却并未理睬他们,只是专注地聆听门课的精髓要义。等到落霞漫天之时,门课终于结束。古今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忽然感觉身后有三道人影紧紧跟随而来。

“老大,这件事还是你出面吧,我心里害怕!”一名呆头呆脑的家伙拽了拽带头少年的衣襟。

闻言,带头少年迟疑了片刻后,眉头一横,快步追上古今,而后对古今高声说道:“这……这位兄弟,相逢即是有缘,我看你我如此投缘,不如我收你做小弟如何?只要跟着我,保管你在外门过得安稳自在……”还不待他把话说完,身边的两名呆头呆脑的家伙便再度捂住了他的嘴巴。

“没兴趣。”古今闻言,随即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身后三人被古今落下几丈之远后,却又一路小跑着跟了上来,低声说道:“既然兄弟不肯,那……”

“那又如何?”古今微微皱眉,回头反问道。被古今的威势所震慑,两名呆头呆脑的家伙闪身躲到带头少年的身后,带头少年只得强装镇定,可双腿却止不住地哆哆嗦嗦,最终说道:“那便当我们的大哥罢,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古今见此情形,险些笑出声来,但还是故作严肃,留下一句:“不必了。”说完便转身离开。只是当古今向前走去时,身后三人依旧不远不近地尾随着古今。

回到屋中,古今也不理睬屋外的三人,自顾自地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日,古今刚刚起身,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喧闹嘈杂之声。他不耐烦地打开门,却瞬间愣住了。只见门外那三人此时已褪去了丝帛华服,身着粗布麻衣,手中还拿着扫帚,正在卖力地打扫着院落。一见古今,当即满脸殷勤地向他点头示意。

古今并未理会他们,转头看见黄老在门外浇花,便走过去询问道:“黄老,这三人这是何意?”

黄老也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三人一大早便来求我,非要进入我这里,做一名清扫弟子。我见难以劝阻,便随他们去了。”闻言,古今一脸无奈,也不再理睬,跟随黄老继续对外门半山之间的花草路径进行清扫。而身后,却总是跟着三个鬼鬼祟祟的少年,与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还不时地低声议论着什么。

待古今回头一看,三兄弟又如同贼鼠见猫一般,手持扫帚,疯狂地清扫起那青光荧荧的小路,这般滑稽情形,直令古今与黄老摇头叹笑。

不知不觉间,半月时光荏苒。在此期间,古今依旧一如既往清闲度日,但凡有门课便去聆听讲授,无所事事便与黄老裁花修枝。而那三兄弟仍如影随形,常伴左右形影不离。

这一日,正当三兄弟又在不远处鬼鬼祟祟地时,古今突然转身将其唤到跟前。三兄弟此时依旧唯唯诺诺,低眉顺眼地来到古今面前。古今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问道:“说罢,你们近日来如此这般,究竟所为何事?”

闻言,三兄弟先是面面相觑,随即连连摇头否认道:“无事无事,只是觉得沉下心来修行,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再问一遍,到底所为何事?若再不说实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古今神色冷峻,声音低沉。

三人闻言后面面相觑良久,而后才你推我搡,推诿不言。眼见古今逐渐丧失耐心,三人组的带头少年当即眉心一横,硬壮熊胆道:“其实我等跟随于你,是想请你助我们进入试炼之地,争取一些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