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巧如话书
苍莽山深处隐匿着神秘宝藏的传闻，古今虽早有传闻，世人大多以为这不过是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并未予以当真。然而，此刻山猫言之凿凿，神情与言辞之中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令人不禁相信，这传言或许并非空穴来风。回望自身，本是为了磨砺自身，踏入这苍莽山中，期望能凭借一丝运气，寻觅到几株珍稀灵药，或是偶遇几头灵兽，借此提升自己的实力。却未曾料到，机缘巧合之下，竟意外得知了宝藏的秘密。
内心虽涌起难以抑制的欣喜，但长久以来的历练与谨慎，让其面上波澜不惊。只见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不屑的笑意，悠悠道：“我凭何要信你？方才你还咋咋呼呼，妄图擒我回去打牙祭。可如今与我战成平手，却又想与我合伙谋取巨富，这岂非是让我与虎谋皮，自寻死路吗？”
山猫听闻此言，神情略显急切，连忙解释道：“我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是肺腑之言，绝无半点虚假。方才对阁下出手，实是因为我寄人篱下，身不由己。只因那家伙技高一筹，平日里在我面前嚣张跋扈，肆意妄为，我早对其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奈何我孤身一人，势单力薄，难以与之抗衡。”说话间，山猫咬牙切齿，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可眉头却紧紧皱起，流露出一丝无奈。
不待古今开口，其顿了顿后，目光炯炯地望来，眼神中闪烁的兴奋溢于言表，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继续道：“而此番机会千载难逢，你我二人联手，必定能够将那兽斩杀。待事成之后，宝藏你我平分。我心知口说无凭，但依你言，只是不知阁下究竟要我如何做，方能相信于我。但说无妨，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必定全力以赴！”
然而，面对山猫的急切与热情，古今依旧不紧不慢，双手揣在怀中，悠然闲适。随即缓缓开口道：“其一，我与你素昧平生，对你的善恶品性一无所知，岂会轻易相信你？其二，听你所言，那兽王不过比你略胜一筹。如今你我皆无法单独战胜他，可若我暂且离去，潜心修炼个一年半载。以我的天资，届时取他首级，必定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退一万步讲，即便到时依旧无法战胜他，我也能全身而退，保全性命，如此岂不更为稳妥？”
古今的每一句话都条理清晰，逻辑严密，令人难以反驳。山猫听后，虽心中并不认同，但也无法直接否决。沉思片刻后，便转换思路道：“以阁下的资质，我自然深信不疑。但倘若你今日抽身离去，那兽王却恰好开启宝藏，获得天大的造化。到那时，莫说一年半载，即便你修炼十年，恐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所以，当下才是我们联手的最佳时机。”山猫心有不甘，仍试图说服对方。然而，古今思忖良久后，虽觉得山猫所言确有几分道理，但终究不愿轻易冒险，依旧缓缓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山猫见劝说无果，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无奈之下，其只得再次摆开架势，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决绝，低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竭尽全力，将你擒拿回去复命！”话音刚落，山猫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古今扑杀而去。二人此前所受的伤痛，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已几近痊愈。此刻再度交手，恰似龙虎相争，你来我往，战作一团。
古今心境沉稳，如一汪平静的湖水，不起丝毫波澜。其开启天眼，将自身的能力催至极致，深知若不使出全力，必定无法制服对方。而就在其准备再次动手之时，怀中一物倏然蠢蠢欲动，不待古今召唤，便自行飞出，散发出阵阵赤色光晕。
此物突如其来的现身，令双方皆满脸惊诧，满眼不可思议。然而，山猫的反应却尤为强烈，其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眼神中充满了惶恐与惊悸，似是看到了世间最为可怖之事。不用多想，此物正是那来历不明的赤袋。
古今此刻满心疑惑，不解赤袋为何会莫名发作。由于其此前皆是在自己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才显威相助。而眼下自己与山猫实力相当，处于势均力敌，赤袋的举动则太过蹊跷。反观山猫，在赤袋出现后，顿感如陷入泥沼之中。其惊恐地盯着赤袋，如见到鬼魅一般嘶声吼道：“邪物！是那邪物！”
古今并未理会对方的惊叫，而趁着其慌神之际，径直冲向其面门，运起双掌，猛地将其拍飞出去。山猫霎时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十几丈，方才感觉身体能够自由行动。其刹时间如临大敌，全身的寒毛皆竖，心中涌起强烈的恐惧。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便欲逃离此地。可还未逃出几步，其却突然主动停下了脚步。眉宇间尽是纠结，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终是不甘心地翻身回来，凝望着古今，眼中满是悲痛绝望，大声吼道：“你为何会持有这邪物？我大哥如今身在何处？”
古今被突如其来状况搅得一头雾水，心中疑惑丛生，不禁反问道：“你认识这东西？”
赤袋于自己而言一直是个未解之谜，古今此时疑心顿起。不待山猫回答，便瞬间飞身来到山猫面前，伸手死死扼住山猫的喉咙，将其拎了起来，厉声喝道：“速速如实招来，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山猫早已无心反抗，被古今猛地晃荡了几下，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当即战战兢兢地说道：“我不认识这东西，但我知道此乃至邪之物……”
而后，山猫便如疯癫痴人般，开始喃喃自语，声音极低，听不清在说些什么。看其神色不似佯装，乃是深入骨髓的恐惧才能引发的神情。见山猫此时精神萎靡，古今心知欲速则不达，不能再对其进行刺激，便收起了赤袋。待山猫稍微恢复一些精神，对方才开始追问话中的深义。此时的山猫瘫坐地上，斗志全无，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欲望。其长长地舒了几口气后，终于服软，低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全部坦露。
两年前，山猫跟随老大寅末熊在这苍莽山中称霸一方，生活过得逍遥自在，好不惬意。一日，山中凭空出现一只外族灵兽。此兽身形如赤豹，长着五条尾巴，头上生有一角，后颈处披着二尺长的赤色皮毛，看上去相得益彰，颇为奇特。而正因他的出现，才彻底改变了苍莽山的格局，这只灵兽便是如今的山中兽王。
当时，外来灵兽一经现身便气息奄奄，生命垂危。寅末熊见其并非本地灵兽，心生怜悯，便出手施恩将其救了下来。这头灵兽亦知恩图报，对寅末熊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甘愿为其效犬马之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头外来灵兽虽日渐衰弱，但与山中众兽相处得还算融洽。时间一长，众兽渐渐放松了对其的警惕。有一日，众兽围坐在一起闲谈，恰好说起其脖颈处那怪异的披风。谁料其一听谈及此事，顿时来了精神。
“众位有所不知，这赤皮乃是我族的精华所在。若不是天赋异禀之人，一生都无缘生长，极为罕见！奈何我如今行将就木，只白白糟蹋了这天赐之物”正当众兽对这赤皮感到神奇，纷纷拍手称妙之时，其突然神情变得严肃，似是下定某种决心，随即郑重其事地转身，朝着寅末熊连拜三拜，而后抱拳说道：“当日大哥不吝出手相救，小弟即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这份恩情。如今恰逢大家提及此事，我便不再隐瞒，直言相告！这也成为了小弟未了的心愿，希冀在有生之年报答一二”
众兽见其瘦骨嶙峋的身形这般庄重，心中不禁对其所言充满了好奇，纷纷安静下来，凝神静听。
“多日来，承蒙大哥与各位兄弟照顾。可奈何我伤势过重，性命危在旦夕，时日无多。此刻我别无他物，为报答寅末熊大哥的救命之恩，某甘愿将本族圣披割下，移植于大哥，助大哥更上一层楼！”外来灵兽此刻大义凛然，豪气干云。此言一出，众兽顿时对其心生钦佩之情，纷纷被其话语所感动。然而，寅末熊却当场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可对方心意已决，情真意切，再加上众兽在一旁竭力劝谏，寅末熊最终点头默许，不再推脱。外族灵兽见寅末熊答应，当即让其他兽代为动手，将自己脖颈间的赤皮剜割剥离，已血祭之法移植到了寅末熊的脖颈上。
然而，令在场众兽皆未曾料到的是，这赤皮一经与寅末熊的脖颈牢牢攀附，便瞬间发出旋涡般的强大吸力，贪婪地鲸吞着寅末熊的修为。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寅末熊便已孱弱不堪，修为大幅下跌。外来灵兽却谎称欲要涅槃重生必将先洗尽铅华，返璞归真。这番言语令众兽信以为真。然而待到众兽皆反应过来被骗时，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加之外来灵兽本就修为不低，恢复之后，便轻而易举地篡位，成为了这苍莽山的新兽王。山猫等众兽无奈之下，也只得屈居于其下。最终，在一年之前，寅末熊当着众兽的面，凭空消失，自此再无音讯。
古今听闻事情的缘由后，这才知晓寅末熊的悲惨遭遇。按照山猫的说法，寅末熊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极有可能是被赤袋的异能带入了古家后山的禁地之中，并在那里又度过了近一年时间。这也便能够解释，为何自己见到寅末熊时，其已生命垂危，气息奄奄。再仔细思量一番，即便当时没有自己动手，寅末熊恐怕也时日无多了。
山猫所言之事听起来合情合理，加之情真意切，目光灼灼，不像是说谎。古今在得知寅末熊与山猫情同手足之后，心中不禁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自己不仅击杀了寅末熊，还吞食了其最后一丝精血。但双方此刻仍处于敌对状态，古今思索片刻后，便以赤袋是在街市上偶然淘得为由，企图糊弄过去。
据山猫所言，寅末熊的修炼天赋颇为不错。虽是熊族，但因其继承了灵虎的血脉，故而更愿意被尊称为虎王。得益于此，一年前，寅末熊的肉身修为已近乎达到三阶。
此处插言一叙。肉身修为与念道修为有所不同，在灵兽之列，大多主修肉身，也就是所谓的体修。体修一阶，能够达到强筋健骨之效，敏锐度与武学之力皆会得到显著提升，大致等同于念道的一二阶；体修二阶，肉身如金刚般坚硬，达到此境界时，内部犹如金玉般坚不可摧，对应着念道三阶的实力；体修三阶，身上将显刻体纹。至此境界，肉身会隐隐浮现经络符文，俗称体纹。这些体纹所形成的体纹繁复深奥，能够引动天地之间的灵气，加持肉身之力，使其坚如磐石，等同于念道四阶。只不过，念道修为相较于体修而言，划分得更为细致罢了。
山猫坦言，自己如今的肉身修为已半只脚踏入三阶，身上只刻有一道体纹，所以实力并非很强。说到念道修为时，古今这才知晓，大部分灵兽都无法修炼念道。而山猫之所以能够念体双休，是因为其偶然间闯入一处宝藏秘地，误食了从山隙中掉落的丹药。也正是因为这颗丹药，其才能够口吐人言，并修炼念道。
古今听闻后，恍然大悟，心中暗自骂道：“他娘的，不早说，原来是吞食了灵丹才能够口吐人言，害我以为遭遇了念道七阶的灵兽，险些被吓破了胆！”
听闻此处，古今不禁在心中暗自掂量起来。依山猫所言，自己如今的实力应处于体修二阶肉身金刚境，等同于念道三阶。而自己之所以能够与众多高阶敌手战得不分上下，皆得益于修罗体的神奇功效。此异能并不属于体修之列，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其中的详细奥秘，但想必日后定会真相大白。
据山猫所说，如今的兽王已入体修三阶，身上刻有三四条体纹。虽然古今尚未与兽王谋面，但根据山猫的描述，已然知晓了两者之间存在的巨大差距。如今自己凭借体修之能、天眼之威以及修罗体的之秘，方能与四阶强者周旋。而若是如山猫所言，以自己目前的实力独自面对兽王，那自己最大的依仗——肉身武学，威力必定会大打折扣。
山猫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想要与对方联手。虽然联手也未必能十拿九稳，但至少成功的几率会大大增加。至于最终鹿死谁手，那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知晓了古今的底牌之后，山猫当即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地央求其与自己勠力诛杀兽王，并承诺若此事成功，宝藏之中的宝物，对方可以随意挑选。古今心里明白，山猫其实并不清楚神秘宝藏的真实情况。毕竟若是轻而易举，那如今早已被兽王据为己有了。
凭借自己手中的底牌，古今又趁机敲诈了山猫诸多灵药，而后才勉强与其达成合作。正当二者商讨接下来的计划时，手下几头灵兽恰好空手而归。几头灵兽本垂头丧气，然一见到古今，顿时心花怒放。尤其是其中的狈兽，更是迫不及待地飞扑而来。然而，还未等它靠近，便被山猫拦腰一巴掌拍飞出去，当场一命呜呼。毕竟，留下这狈兽性命，极有可能会成为日后的隐患。山猫此举，则让古今对此次合作关系愈发信任。
山猫原本并非完全依赖古今，但当得知其拥有赤袋这一强大助力后，顿时信心大增，觉得胜算满满。
入夜，古今跟随山猫等几头灵兽回到一座山洞之中。古今亦未对此表示抵触，内心的直觉告诉他，山猫确实将全部希望都押注在了自己身上。但为了以防万一，其还是开启天眼，对周遭环境仔细探查了一番。毕竟，山猫所惧怕的赤袋，自己还未能完全掌控，所以关键时刻，还得依靠自身的能力。
有一点山猫并不知晓，其实即便其不与古今合作，古今在得知赤袋与兽王之间的干系后，也必定会伺机与兽王做个了断。因为自己迫切想要知晓这最大依仗的真实来历。
山洞中，古今与山猫等众兽使用灵药恢复伤势，个个严阵以待。随后又一同密谋，寻觅到一些奇药，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有了手下几兽的囤货以及山猫自己的储备，凑齐奇药引子简直易如反掌。加之古今出身于以药草和武馆营生的古家，对于配药之法可谓信手拈来。
众人商议完毕后，一致认为事不宜迟，决定第二日便展开行动。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古今偕同山猫等兽，朝着兽王的居所进发。就在快要抵达之时，路遇到一座石碑。古今侧眼望去，只见石碑上刻着“灯灭冢”三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入木三分。正是外界传得沸沸扬扬之处。古今好奇地询问石碑的来历，山猫却表示并也不清楚其中来由，只知道这个名字所对应的地方，便是宝藏的宝洞所在。
一提到宝藏，古今顿时来了兴致，迫不及待地继续追问。然而，山猫却只是含糊其辞，用洞内斗转星移、日月变幻，景象奇妙无比等话语来搪塞。古今见状，略施激将之法，山猫这才说出实情。原来，其自己也并未真正进入过密藏内部，只知道洞中有一座浮空长桥，桥上设有玄妙幻境。此前，山猫闯入幻境之中，被困了足足十日之久，才如梦初醒。可当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竟一步都未迈进。面对桥上的无数珍宝，其也只能望而兴叹。
听闻山猫绘声绘色的描述，古今虽心中热血沸腾，摩拳擦掌，但此刻正事要紧，也只能强压下内心涌动，不再多想。将石碑之事抛诸脑后，一众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经过一日的跋涉，终于来到一座巍峨高山之下。但见此山：
远看青曼绣延龙，近如翠栏恐春漏，
八面千峰齐竞高，中藏娇秀蕴灵岫。
四下观望，发现乃是一处风水宝地，虽隐匿于群山之中，却有着二龙戏珠的磅礴之势。这座山，便是兽王的居所。说话间，山猫掏出一捆岩蟒皮索，将古今的双手假意捆绑起来。而后将古今被胡犬驮负着，一行缓缓朝着山上走去。众人跟随山猫，途经两块丈高巨石所垒成的山门。
进入山门。古今新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一路上，他们遇见了诸多威风凛凛的灵兽，山猫低声告知对方，这些皆是山中的守卫。那些守卫见到古今，眼中皆是垂涎欲滴之色，贪婪之意尽显。随着众人不断前行，四周的空间愈发宽敞，守卫灵兽的境界也越来越高。古今心中猜想，兽王的居所应该快要到了。心中盘算着与山猫所定计策的每一处细节，反复推演是否存在疏漏，自觉再无破绽，便抬眼向前方望去。
不经意地与转头的山猫四目相对，双方心领神会，交换一个默契的眼色。毅然迈入了那扇通往危险的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