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梦想的城市
在他们争吵过后，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就像是曾经用来形容他们的一个水库，灾难的过后，剩下的就是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和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寂静。
他们没有再联系。尽管都还在处于悲伤的状态，但日子还得继续过，而他们彼此也都只是过着自己的生活，不再与对方有过任何交往。
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他们这次的争吵，自己都有过错。但是谁也不愿意主动站出来道歉，都只是等待着对方的消息。但似乎这不太可能实现。
谁都只是在证明，没有对方，自己会生活得更加美好。但是这样虚假的坚持，是不会长久的。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最糟糕的，还会继续发生。
在李欣去杭州只读完了一个学期的大学，她的父母就要求她移民到英国伦敦生活。
由于她的姑姑在很久以前就考上了伦敦的一所大学，在那边完成了学业以后便在本地嫁了一个好人家。男方是土生土长的伦敦人，家境在本地也算不错，相当于中国的中高端生活。
所以李欣的父母，早已安排好她姑姑做好在伦敦接应她的准备。
在李欣将要去伦敦的前一个夜晚，她在学校的宿舍给杨颜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李欣听到的，是杨颜那边发过来的一声清脆的“喂！”，以及在他上班的地方传过来的嘈杂的声音。
“欣欣，怎么了？”电话那边，杨颜说。
“没事…就是…想和你谈谈……”李欣说。
“哦好啊！你…最近怎么样？学习都还顺利吗？”
“都挺好的…都还可以学会。”
“嗯嗯那就行。”
可是，当杨颜的这句话刚刚落下，李欣的眼泪也随之落下。她开始在电话那头哭泣，渐渐的，杨颜听见了声音。
“啊…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杨颜问，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
“杨颜…我……”她终于哭出来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我爸妈…要我移民到英国去……”
她此时的内心是非常难受的，像是被一股汹涌的巨浪不断拍打着。“他们说…我姑姑过几天就要结婚，顺便让我留在那边…说这是为了我好...对不起。”
“额...其实...”杨颜当然是想要说，让她不要过去英国。这样他们两个人至少目前不在一起，但起码距离不要太远。
但他很清楚，他这么做，是自私的。
“其实...你不用道歉的...”杨颜低着头，表情透露着悲伤。“你不用道歉的......”
“对不起……”李欣在电话那边，捂着嘴，眼泪就像坏了的水龙头的水一样，不断地从眼眶里涌出。
在李欣去了英国的那天晚上，杨颜在信息里发出去的最后一句对她说的话是，一路顺风。
仅仅只有四个字。仿佛他们曾经的幸福，也都一路顺风地逝去。
杨颜在不久前失去了一份友谊，而现在，就连这样最基本的幸福，也都失去了。
似乎在接下来，生活中的一切烦恼，都是由杨颜独自一人来承担。以前在他每次感觉到烦恼，或者是心情不愉快的时候。汤羽都会在他身边，或者是在网络上，耐心地听着他的诉说。
而现在，这些也都失去了。
在后来的不久，距离李欣去了伦敦不到一个星期。
心情的落魄和现实的无奈，使杨颜的内心里承受着一种很大的压抑感。
最终，他也选择了离开。他想，是时候要离开这座他待了19年的城市了。
近几年来，他一直梦想着外面的世界，梦想着他一直都想要去的那座城市。现在，既然所有曾经美好的一切，都早已不存在于这座城市中，都早已一路顺风的离开。那么，他也更不会对这里有任何的牵挂，而那些在不久前发生的不好的一切，其实也是对他想要去梦想的那座城市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机会。仿佛曾经所有美好的一切，在他心里，都已变得不再那么的重要。
再去想想杨颜和汤羽，他们当初的誓言。他们曾经说过了多少次要当一辈子的好兄弟，也曾经一起分享过了多少次的欢乐。曾经彼此帮对方渡过了多少次的苦难，曾经在多少次出去玩的时候，彼此都只想叫上对方，其它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浮云。似乎在那个时候，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们是最快乐的。
飞机在空中飘浮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在到达上海的时候，暮色就已完全覆盖了下来。
夜晚的上海到处都透露出奢侈的气息，在外滩那一字排开的奢侈品店里，有许多游客都只是在里面闲逛一会。偶尔会从一整排密密麻麻的衣架间拿起一件衣服，在看见了衣服里面的小标签上标着的价格是3280，便不再继续去看衣服的质量以及款式，直接“啪”的一声放回了一整排衣架之间。
在黄浦江的中央看外滩，金黄色的灯光相互映衬着，仿佛是上帝在那一小块土地上撒满了金色的粉末，在夜幕之中显得是那么的金碧辉煌。
而在外滩的隔了一条黄浦江的对岸，则是一群高耸入云的现代建筑。每到夜晚，那一群密密麻麻的摩天大楼都会亮出它们五光十色的衣裳，使得那一片高楼林立土地，成为了SH市最明亮的地方。
而在黄浦江上的游轮，每天都有一大批嘈杂的外地游客，他们手中各自举着一部手机或者相机，咔擦咔擦地拍下江边如此突兀对峙的江面两岸。
杨颜终于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这座城市。
古老的街道上四处灯火通明，周围的楼宇霓虹灯闪烁。他看见有许多和他一样的心中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在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的街道上奔波。
有许多的年轻白领在路边的小餐厅里吃完饭后，便提着黑色小挎包身体疲倦地走进了破旧的出租屋。
他在HP区距离外滩不远处的一家西餐厅里找到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工作的楼层还算较高，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夜晚金黄色的外滩，以及对岸宏伟壮观的写字楼群。
刚开始的一切都非常顺利，工作每天都很忙，他不会再联系汤羽，不过也没有联系李欣。
其实早在正式上班的第二天，李欣就在伦敦打了一个长途电话给他。电话那边，李欣的声音非常的低沉，她对杨颜说，她感觉伦敦的压力好大，仿佛伦敦在逐渐吞噬着她，每天都生活在没有光亮的地方，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但她似乎忘了，她曾经向往的城市，可是伦敦和巴黎啊！而现在她却似乎在她梦想的城市中过得并不快乐。
也许，他们曾经所说过的话，真的是童言无忌吧！
杨颜在西餐厅里工作了一个多月后，一些不好的事情又开始接连发生。
那是在一个早晨，由于那天轮到他送早餐到客房。
在推着餐车进入客房的时候。一位从外表上看起来很成熟的女性，醉生梦死般地躺在床上，像是刚刚受过了一场很痛苦的刑一样。睡在白色的床单上半眯着眼睛，和像是快要死了一般地呼吸着。
当她看见了杨颜推着餐车进来的时候，她才勉强地翻动了一下身子，仿佛她的身体成几百吨重一样。
“早餐就放在那吧！”她对杨颜说。
“好的。”杨颜点点头并答道。
她盯着他看了半分钟左右。其实他也知道她此时正在盯着他看，只不过他从这个女人的外表就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并不好惹。所以他还是当做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为好，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但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东西，不是想躲就躲得开的。
那位成熟女性躺在床上盯着杨颜看了半分钟左右，突然不知是为何原因叫了杨颜一声。“嘿！帅哥。”
他没有管她，只是在继续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
把早餐和餐具都摆放在了梳妆台上之后，他转过身来对着她，鞠了一躬说：“早餐都已经准备好了，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过来一下。”她的声音很清脆，听起来就像是刚满二十岁的少女一般。但是从外表上看，她已经差不多三十岁了。
杨颜照做，一小步一小步羞涩地来到了她床边，然后又满脸害羞地看着她问：“你…你好，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她伸出左手拍了拍身边的白色的床单。“来，坐这。”
听到对方这么说，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简洁的白衬衫和西装马甲及西裤，衬衫的领子处系了一个黑色的领结，脚上穿着的是一双廉价的皮鞋。
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说：“这样不太好吧！我在工作呢！”
她立马摇摇头。“没事，来！坐。”她又轻轻拍了几下白色的床单。
而他也摇摇头，表示拒绝接受她的请求。
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本来那位成熟女性是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但当她看见他转过身准备离开时。她突然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或者说是跳了起来，然后一边手搂过他的脖子，两个人又同时倒在了床上。
将他扳倒在床上后，她首先是掐住他的脖子，听着他大口大口喘息的声音，静静地用双眼扫描着他的脸庞。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杨颜一边急促地呼吸一边看着她说。两只眼睛瞪得很大，眼神里透露着无辜，像第一次认识李欣一样，仿佛看见的对方是一位即将要吃了他的人。
“没事没事，长了这样一张小脸蛋，有个女朋友也是很正常。”她一边说话一边把头埋进他的胸口处，然后开始吻着他的衬衫领子处的黑色领结。又渐渐吻到了脖子处，逐渐延伸到他的脸颊。
不过，在她亲吻到他的脸颊时。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许多画面，画面里都是李欣和杨颜在一起相处的时刻，包括了他们第一次认识，以及许多次他们在一起时的亲密接吻。
于是他突然用力推开了那位成熟女性，然后迅速从床上站到了地面上，连续鞠了几次躬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是有女朋友了...我...先走了。”然后便浑身哆嗦地推着餐车离开了房间。
也许杨颜的直觉是对的，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因为在他走出房间以后，那位成熟女性从被单里拿出了一部手机，似乎是藏进去的，而这部手机却是杨颜的。
不过还好，那部手机设置了密码，所以杨颜的所有隐私她也不能够看见。
后来在差不多下班的时候，杨颜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也才想起手机是在与那位女士相处的时候不见的。原来她是一位女贼，他想。
手机被盗了，杨颜和汤羽最后的联系方式，也终于没有了。
下班以后，他来到对岸陆家嘴的摩天楼群附近，那里宽阔简洁的街道上摆放着几个英式的电话亭。
他走进里面，从口袋中掏出两枚硬币，投进了电话的投币口里。
此时他的内心里感到非常落魄，也对自己感觉到很失望。其实当时自己只要多留心一点，那么这样几乎是傻瓜式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他感到非常痛苦，内心里仿佛是被千疮百孔了一般，因为那部手机里保存的号码，是和汤羽最后的联系方式啊！
但当初为何又要将对方的微信和QQ都删掉，其实这也是自己罪有应得，是自己活该。他想。
其实早在初中的时候，汤羽使用的第一个手机号码，杨颜不止是记住了，甚至能够倒背如流。不过到后来，在他们都升入了高中之后，两个人也都换了手机号码，新的手机号码他们谁也没有记住，只是都保存在了手机上。
而现在，在面对这样落魄的心情，他也不愿再去想起他们之前吵架时的情节，只是想要放下对方的一切过错，和好如初。
他想要试着拨打一下汤羽以前的手机号码，看看会不会那个手机号码现在是给他家里人使用，这样就能够从他家人那里拿到他现在的联系电话。
但失望的是，只在电话刚刚拨出去的一秒钟，杨颜就被电话那边传来的冷漠的录音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的希望就像一团被浇了水的大火一样，“磁磁磁”地化成了水蒸气。
然而更可惜的是，杨颜也没有记住李欣和刘晨晨的电话号码。
在被这样突然失去了所有一切的痛苦的折磨下，不久后他也丧失了工作的心情。只在手机被盗这件事情发生后的一个星期，他辞去了西餐厅的工作，回到了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