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殃及池鱼
吕毅和黄志远冲进去后，只见伊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欣乐蹲在旁边不停的安慰着她。他走近一看，一个相框被摔的支离破碎，那是伊雯奶奶的遗像。
吕毅走到伊雯身边，蹲下来把相框的碎片一点一点的捡起来，他的内心比伊雯更痛苦，母亲走的时候正是抓捕黑虎帮头目的关键时刻，如果自己在这时候放下工作，全队几个月的努力有可能白费，最终他做出了让伊雯恨他一生的决定。看着照片上母亲慈祥的笑脸，他只能默默的在心里说一句：“妈，儿子对不起您！”
“不要在这里假惺惺了！”伊雯一把推开父亲的手。
没有任何防备的他被女儿推了一把，右手被地上的一块碎玻璃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瞬间就涌了出来，而伊雯没有丝毫的歉意，反而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看着父亲血流不止的手。
他没有因为女儿的粗暴阻止而停止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在意受伤的手，继续捡相框的碎片。
“够了，当我和妈妈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当奶奶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伊雯歇斯底里的吼到，“奶奶弥留之际，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多么想见你最后一面，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信息，你没看见吗？现在做这些有用吗？今生今世你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走吧，快走！……”
伊雯声泪俱下，指着门口说。
他还是没有说话，低着头继续收拾相框。黄志远看见他的肩膀有几下轻微的起伏，一滴泪顺着下巴滴在了地上……
他心疼的看着伊雯的父亲，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什么“警界之神”，而是一个因为没有见母亲最后一面而深深自责的儿子，又是一个无法得到女儿原谅，痛苦不堪却又无处发泄的父亲，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是一个选择的问题，选择了远方，就只能留下背影。
黄志远也默默的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捡拾相框的碎片。谁知，伊雯的怒火瞬间爆发到了失去理智的程度，“滚！”一声大叫冲口而出，然后又重重的在父亲手上踩了一脚。
“呃……”吕毅因疼痛嘴角咧了一下。黄志远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把伊雯猛推了一把，大声吼到“你疯了吗？！”
伊雯经不住他的一推，打了个趔趄，摔倒了。欣乐急忙上前把她扶起来，看她有没有受伤。
所谓旁观者清，在欣乐看来，伊雯这次的确做的太过火了，可是，在场的几个人里，也只有自己最能体会到伊雯内心的感受，那是一种对父爱的渴求，与对温馨家庭的向往，以及对奶奶深沉的爱……
而现实往往差强人意，就如同眼前破碎的相框般让人不忍直视。
伊雯看似强大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的是一颗伤伤痕累累的心，就像一只受伤的刺猬，在刺疼别人的时候，最疼的却是她自己。这么多年的压抑终于有了突破口，使得伊雯犹如火山爆发一样具有毁灭性的报复力量，与其得不到，不如痛快的消失，彻底断掉念想与希望。
“而自己又该怎么做呢？也学着黄志远对着伊雯一顿指责？”欣乐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过往与伊雯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她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有了决断，虽然伊雯做错了，但是，如果连自己都不站在她这边的话，或许从此以后，她就会完全陷进黑暗里，所以，她只能这么做！
欣乐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孩，虽然双目怒火喷射，实际上早已泣不成声，她温柔的抚摸着她因抽泣而不停颤抖的后背，又怜惜的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声音哽咽的说：“我们走。”
说完，她拉着伊雯向外走去，当与黄志远擦肩而过时，她头也不回的说：“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径直而去。一向强势的伊雯此时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紧贴在欣乐身边，手里攥着奶奶的照片，仿佛一具人偶一样离开了。
黄志远似乎早有准备，看了一眼两人离去的背影，转头对着吕毅说：“吕队，我送你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吧。”
吕毅摇了摇头，站起来四下看了看，没有说话。
“吕队，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前几天伊雯她们还遭到了跟踪，可以确定是黑虎帮的人干的。”黄志远突然记起这一茬事情。
“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跟踪的两人被伊雯的一个同学打伤了，送往医院的时候又被一群人救走了。”
“哼！这是他们的惯用伎俩！”
“对了，还有一个线索，就是每次伊雯她们出事的时候，事发地不远的地方总会出现一辆白色的汽车，目前没查到车主的任何信息。”
“白色的汽车？”他的眉头又开始皱了起来，却理不出任何头绪，随即抬起头对着黄志远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报告吕队，我叫黄志远，是该辖区的民警。”黄志远来了精神。
“小黄啊，叫我老吕就行，伊雯的事情还需要你帮我盯着点，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刑警队是不宜介入的。”他若有所思的说。
“这个……”黄志远面露难色，“这个……您刚才也看到了，我现在和她俩彻底决裂了。”黄志远的语气有点悲伤，他没想到欣乐会来这一手，刚才的故作镇定只是装出来充下场面，心里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吕毅摸出烟盒，掏出一支烟递给黄志远，说：“来一支？”
黄志远几乎不抽烟，随身带的那个打火机是表姐送他的礼物，他就是图个好玩，带在身边，这时候他想都没想，就接过烟，抽了起来。
一老一少两名警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聊天。
“那个女孩是你对象？”
“咳咳……刚介绍认识，咳咳……没几天，不算对象……”黄志远从没抽过这么暴的烟，呛的直咳嗽，感觉就像抽了一口燃烧的树叶。
吕毅猛吐一口烟，心情恢复了平静，拍了拍黄志远的肩头说：“抱歉！我们家的事把你连累了。”
黄志远逐渐适应了这种劣质烟，也试着猛吸了几口，感觉超过瘾，心中的郁闷也随之一吐而快，听见吕毅这句话，连忙说：“缘分的事情不能强求，如果她今天没有这么做，那就说明她是个立场不坚定的人，或许我还不会再去追她！”越说到最后，越没有底气。
吕毅笑了笑，从这小子的身上，仿佛看见了自己逝去的青春时光，眼神充满柔情，接着说：“我要走了，伊雯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这不是公事，而是一个父亲的委托。”说完，转身而去。
“吕……吕队！”黄志远忐忑的叫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
“那个……我……我想加入刑警队，可以吗？”黄志远的脸憋的通红。
“刑警是非常辛苦的，而且很难享受到普通的人伦之乐！”吕毅说完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不怕，进刑警队是我儿时的梦想，什么苦难都难不倒我！”黄志远拍着胸脯保证。
“好，我可以推荐你，但是你必须通过省厅的考核，这谁都帮不了你，只能靠自己。”
“没问题，放心吧！”黄志远信心满志。
吕毅微微一笑，信步离去。
欣乐带着伊雯回到车里，两人在驾驶室里抱头疼哭，欣乐知道现在的伊雯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安慰，只要陪在她身边就可以了，她笑她就陪她笑，她哭她就陪她哭。
不过，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舍不得黄志远，可是已经覆水难收，她不为她的选择后悔，但是难受压抑的心情却久久的无法消散，就这样散了吧。
她把伊雯抱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