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角落的潜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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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变换

当过多的巧合会成为一个必然的结果,对于多数人而言,这或许只是一件令人惊异的事情,没有其他繁杂的思考。

但对于特定的这两个人,他们会少见多怪,总是认为这或许也是一种必然。

初出茅庐的刑警还是满腹幻想、难以与现实接轨的阶段,哪怕是梁安也不能免俗。有着与旁人不同的经历,他的联想甚至更超乎对所有卷宗通读产生的理智,导致行为更加偏激。

正因如此,哪怕事实要素更倾向于巧合,他也只会认为这是一种某种程度上的必然。

但是在果决的把手放到这位儿时故友肩膀上的那一刻,游刃有余梁安仍旧突然惊醒。

他发觉自己刚才断然走上前的动作完全处于本能,就像是被某种意志操纵的木偶,牵连的是太久没想起的自我。那并非本意,就好像涌上心头的热流里突然迸发出一股寒流,在一瞬之间彻底洗清了所有由幻觉导致的混乱。

但再多的后悔都已经来不及。

江秋已经转过了头,并且认出了这位曾经让自己困惑无比的伙伴,正要开口。

背后还有一车的人,以及不知道身处何方,拿着一整车的公民威胁自己的人。

“……好久不见啊,学弟。”

梁安硬着头皮,以黄嚣应有但绝对很不像他本人的那种热情到近乎邪乎的口吻非常热切地凑过去,揽住了江秋的肩膀,把人半扯着带到了一边。

他们年龄相同,“学弟”这一称呼本不该出现,这也是对江秋的暗示。逻辑谬误是能够让江秋感知异常的情况,倒不是这么多年过去还剩下多少两个字就能说清的默契,梁安只是清楚面对“谬误”时的江秋绝对不会多话,还需要一点时间进行他那种客观到极致的分析。

正如他所料,江秋静止在了原地,没有反抗也没有吱声,只是看着他。

把与事情无关的江秋卷进来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他的身上背负着车上乃至于路经行人的生命安全,梁安这样自我安慰。

不过他明白,贸然做出这种举动绝对有自己的私心。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开始猜测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带来造成什么后果——江秋被绑架,江卓也许会出手救人?他只能宽慰自己犯罪者或许比警方有着不同渠道的调查方式,这会提高他们获救的几率。

……甚至也许能抓到他的马脚也说不定。

梁安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不过现在无论是什么旧日的仇怨还是现在的困局,都只需要被放在一边,因为他们现在饰演的是两个在案件中重要的角色。

正因如此,无论梁安对再次遇见这位让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旧友有多头疼,他们现在的关系也不过是一个潜在受害者和一个需要拯救所有人的刑警。

无论是论功行赏还是需要受罚,都只能等到事件结束以后。

江秋再次瞥了他一眼,就这么沉默不语着被带上了车,其他的几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这是我高中时候认识的学弟,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医生。”

梁安还是勉励维持了自己精湛的演技,介绍可以说是行云流水,就像他们真的经历过一段正常的学生时光,甚至还做了补充说明来增强可靠的程度——毕竟江秋确实太年轻。

赵蔷探头过来,表情讶异:“这么年轻?”

常识当中个,医生的年纪多半决定了专业程度,显然对这一概念颇有了解的赵蔷产生异议,但也不会耽误时间,及时让开位置让看上去不太靠谱的医生看一看李娇娇的情况。

梁安见发展顺利,江秋也称职地询问起了病人的状况,还在旁边指指点点尽职尽业的顺带做了补充说明:“以前是学生社团里认识的,现在也有交流。前几天才听说当初这位优秀的学弟当了医生,还真是巧。信他就好了,这家伙上学那会儿口做什么都不会出错。”

他并不是随意撒的谎。毕竟现在梁安都没想明白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位“同窗”,关系说的太近容易后来引起怀疑,而太远又引人质疑怎么会这么巧合的知道路人的近况。

作为一个靠谱的新人,一个因为某种更愿意熟练的“后事处理者”,梁安从来都思考的非常周到。哪怕是有可能完全没有用处的细节,他也会为了任务顺利完成而全部做到极致。

而作为医生的江秋在这方面也许比他更为厉害。因为他所拥有的不仅仅是在这方面的天赋,常人无法做到的绝对理智,更是几乎毫无破绽、不会和事实有任何误差的记忆力。

他能记住并应用自己见到过的一切案例。

如果是平常的医生,因为专业不同多少都会对一些并不熟悉的问题感到吃力。而江秋他恰好是另类。

他有着不用谋求生计的家产,几乎把学习当做兴趣爱好,达成的效果最近似于全科医生——很多专科方面都能做到顶级水准的那种。他并没有刻意的去学习太多的东西,只是不会花费任何时间在生活或者爱好之上,而看到过的东西恰好都记在了他的脑海里。

在检查过小女孩目前出现的所有症状,以及和他的父亲李丰年进行简单对话,排除一些可能之后,江秋就确认了病症的基本范围。

但现在手头只有一个涉及药物还算丰富的药箱,没办法做什么检测,只能通过某些低副作用的药物疗法和病人家属的记忆进行推论上的诊断。

“她打过哪些疫苗?”江秋抬头看向李丰年。

但李丰年并不是这种技艺超群的超人。

他冥思苦想了一阵子,终于支支吾吾出了一些比较笼统的称呼,但也足以让江秋认识到这件事其实就是原因。

“有概率是现在流行的流感,医院门诊里一半都是这种症状,即使打过疫苗或许也会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江秋言简意赅,“简单的药物就可以缓解症状,但具体还要到……”

流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在小孩身上发生需要多多注意。

车上人多,本就是江秋不太适应的环境,但他刚想按照任何规则的指引带着家长和孩子下车去门诊检查前就被梁安指引回到了原地。

这时江秋也能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之处,但他表情不变,不过是眨了眨眼。梁安把眼光放的放到那个通讯器上——下车之前,他把这个物件递给了唯一有空闲的赵蔷。

“还得遵守下一个指令。”赵蔷呢喃,“可能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但是……没人跟他解释一下吗?”

于是梁安说明情况,江秋也真正意义上上了贼船。但和其他人都不同,他没有任何慌乱,就像他原本计划中就是想要这么做一样。

哪怕他仍旧不解其意。

从驾车离开公园到到达这个医院附近的一处路人经过的地方,梁安都担任着司机的角色,有时他甚至也有了一些作为绑匪的代入感,这是一件非常令人感到离奇的事情。

也许江秋仔细思索一番以后也会这么想,但你在发现好像车上的人不会让她回到医院以后,他就把精力全部投入在了李丰年怀里仍然非常难受的女童李娇娇身上。

计划改变了,他得用一种只有一半符合现代医疗体系标准的方法帮忙看护病人。

作为一个医者的悲悯或许从他的同伴和老师身上已经模仿的很有一番意味了。

梁安眼角余光注意着江秋在药箱中找出其中一种的过程,心中想着,但也在同时等待赵蔷传达的讯息,并且为了避免灾祸一一照做。

他们开车行驶出了一段距离,到了一个相对僻静四下无人的地方。梁安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车里的容易被引爆的不利因素太多,单凭他一个人显然不能做些什么。

异变在此时发生。

他们在车里静静等待了很久。

车辆几乎从未被打开过的空调内忽然冒出了烟雾,和梁安一开始马前失蹄时完全一致:绑匪在让他们完成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行动以后,再次利用不明气体将他们催眠。

——就在江秋完成基本的治疗,确认没有副作用,告诉李丰年他的孩子情况已经稳定之后。

梁安第三次去抠动门把手时,指节已经泛起不正常的青白。金属部件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像某种无机质的眼睛在嘲笑他的徒劳。

车门被落上了另一重锁,而之前的他完全没有发现。在发觉这件事以后,他几乎笑出了声。

而也正是在这时,这不知是不是被改装过的车给了他们新的“惊喜”——车门再次自动落上了不可见的锁,以致于梁安在本能性地进行脱逃措施以前,就在此失去了意识。

脱离掌控,这是梁安最厌恶的事情。

但当如此简单的事态混入了其他因素以后,连他也有一些不知所措。

在再次失去意识以前,梁安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绑匪究竟要带他们去哪里?让他们做些什么?

很久很久以前失踪的那些人,他们现在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