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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核心概念与理论基础
第一节 核心概念界定
概念的界定是理论研究的起点。然而,到底什么是资本?生态究竟能否成为一种资本?生态资本投资的特征有哪些?对于这些问题的回答,将有助于确定“生态资本投资收益”这一研究范畴的内涵和外延。
一 生态资本
(一)资本的概念
“资本”是一个既古老而又富有生命力的永恒主题,从古典经济学到当代经济学,资本始终是经济学研究的核心范畴,也是一个饱受争议的概念。一般认为,资本即是指资本品
,是一种实物资本。欧文·费雪在《资本与收入的本质》及《利率理论》中指出:“任何可以引致收入的东西(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都可以称之为资产,而这些资产的市值就是资本。”
归纳起来,对于资本的本质问题,学界基本上有三种理解:
1.资本是一种财富或收入
亚当·斯密认为,资本是人们存储起来以取得未来收入的那部分资财,他明确提出资本是一种财富生产的手段和能力,这就突出了资本的生产性,等于是把资本看成是一种会增加财富的自然力;大卫·李嘉图指出,资本是用于生产的那部分国家财富,主要包括为了实现劳动所必需的工具、原料、食物、衣服等
,并认为猎人手中的猎具也是资本;安·罗伯特·雅克·杜尔哥认为,资本是积累起来的价值,表现为“可动的财富”
;阿尔弗雷德·马歇尔则认为,从个人来看,资本表现为期望收入的那部分资产,从社会的观点来看,资本是生产收入的那部分财富
。
2.资本是一种生产方式
庞巴维克把资本定义为“迂回生产过程中的各个阶段里出现中间产物的集合体”,是一种“生产出来的获利手段”,“那些用来作为获得物质财富的手段的产品即是资本”
。
3.资本是一种社会关系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对资本的内涵、特点、规律、表现形式及其运行方式进行了深入系统的分析,形成了科学完整的资本理论体系。马克思主义资本理论认为:第一,资本是能够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第二,资本反映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第三,资本是一个历史的社会范畴,包含着特殊的社会性质;第四,资本的存在方式是循环运动过程,即资本通过不断改变自己的存在形态而增值。
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资本这一概念本身的含义也在变迁。希克斯在总结前人成果的基础上,为资本下了一个功能性定义,即“资本是能够为未来提供有用产品流和服务流的存量”。
(二)资本概念的普适性
其实,上文中的资本概念更多地是指“物质资本”。随着经济学研究的深入,新的资本形式也开始出现,世界银行于1995年首次公布了“扩展的财富”指标,包含了自然资本、生产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四大要素。尽管不同的学者对其概念和内涵的理解不尽相同,甚至存在很大的差异,但是作为一种理念,这些新资本形式的出现,也反映了人类对资本认识的进一步深入。从经济思想史的角度看,伴随着人类经济发展不同阶段中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及其重要性,先后出现了农业资本、商业资本、生产资料资本、财富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制度资本等十多种资本类型。
总体而言,人类对资本的认识是在探究财富的来源过程中逐步深化的。首先,在人类最初获取生存资料的过程中,土地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进入农业社会以后,劳动在财富创造活动中的作用日渐突出,如1662年威廉·配第在《赋税论》中便提出:“土地为财富之母,劳动为财富之父和能动的要素”,首次形成了生产二要素论。其次,工业革命开始以后,资本的重要性在工业生产中凸显,“资本万能论”和“劳动价值论”产生了很大影响,亚当·斯密把劳动和资本作为进步社会财富的基础和基本来源,土地要素及其所代表的“自然取用物”的重要性则日益弱化。然而,看似完美的经济增长理论,却陷入了与“生态危机不断加剧的现实”相冲突的困境。最后,随着生态危机的出现,人们认识到生态系统所提供的生态服务不仅对于食品安全和可持续发展具有巨大的影响,而且对人类生存、生产和生活的多个方面都具有极端重要性,从而开始了对环境与生态资源的保护性利用,确立了生态服务有价的观念,人类所认识到的生态环境和生态资源价值,就表现为“生态资本”。
人类对资本认识的演进次序见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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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 人类对资本认识的演进次序
可见,资本概念是不断扩展的,它反映了某一时期社会经济增长的推动力来源。尽管对资本的概念存在各种不同的理解,但是学者们对于资本内在规定性的认识却相当一致。一方面,资本必须具有增值性,它可以通过一定的形式能够实现自身价值的增加;另一方面,对资本进行投资能够获得未来的收益。显然,生态系统可以自行增加其数量(生态资本存量),通过投入劳动又能增加其价值(价值是无差别的人类劳动),从这个角度上说,“生态”确实是一种“资本”,而且要比“人力资本”更像是一种资本。而且,生态资本的基础性决定了其在资本系统中处于支配和主导地位,生态资本的保值增值是其他资本保值增值的前提和保障,为此,生态资本必然规定和制约着人力资本、金融资本、社会资本和物质资本。只有在这五种资本的协同作用下,才能够实现经济增长和社会福利的改进(见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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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2 生态资本与其他资本的关系
(三)生态资本的概念辨识
由于研究视角和方法不同,国内外学者对生态资本的概念界定莫衷一是,各种表述多达数十种,其提法也有生态资本、自然资本、环境资本、生物资本等多种称谓。仔细比较各种界定,不难发现其主要分歧在于对生态资本的实体对象和存在类别的理解差异,即生态资本的实体对象是一种还是几种?现实中表现为哪些存在类别?通过梳理相关文献,归纳起来主要有四种代表性论点。为简明起见,姑且分别称之为生态资本的整体论、二分法、三分法和四分法。
1.生态资本的整体论
1987年布伦特兰委员会在其报告《我们共同的未来》中,提出应将环境视为资本,并认为生物圈是一种满足人类生存与发展的最基本的资本。这里虽未明确提出生态资本概念,但已蕴含“以环境形式而存在的生物圈作为一个整体构成了一种资本”的思想。Costanza(1997)认为生态资本是在一个时间点上存在的物质或信息的存量,每一种生态资本存量形式自主或与其他生态资本存量形式一起,共同产生一种可增进人类福利的服务流。显然,Costanza界定的生态资本是一种服务流,这种服务流不是单一资源存量的表现,而是各种资源存量间相互作用而形成一种综合服务流。武晓明等(2005)认为生态资本是指人类花费在生态环境建设方面的开支所形成的资本,其实质就是自然的生态资本存量和人为改造过的生态环境的总称,它可在未来特定的经济活动中,给相关经济行为主体带来剩余价值或利润收益。这一观点把生态资本从存在方式上归结为整个人工生态环境。
2.生态资本的二分法
Daly(2000)在《超越增长:可持续发展的经济学》中,认为自然资本是指能够在现在或未来提供有用的产品流或服务流的自然资源及环境资本的存量,并明确指出自然资本包括提供产品流的存量和提供服务流的存量两种形态。Serafy(1989、1991)把生态资本分为两种基本形态,一种是可再生生态资本,当给予一定时间和空间时,其便可用来产生生态产品和服务流;另一种是不可再生生态资本,这种生态资本的再生能力为零或接近于零。这一论断从自然资源的可再生性角度把生态资本区分为可再生和不可再生两种形态。刘思华(1997)认为生态资本包括生态资源和生态环境两部分,生态资源由可再生性资源和可耗竭性资源构成,即生态剩余,它们以生态消费形式进入消费函数,生态环境以气体、流体和固体的形式而出现,它们以排放形式进入生产函数。孙冬煜等(1999)认为生态资本是指自然资源和自然环境的两种经济价值,其实物形态包括各种自然资源、环境净化能力、臭氧层及各种环境和生态功能等,按照是否有人类劳动投入,可分为纯生态资本和人造生态资本。李萍等(2001)认为生态资本一般可分为有形生态资本与无形生态资本,又可称之为硬环境资本和软生态资本,前者主要包括土地、水、矿产等自然生态环境以及交通、电讯信息网络等基础设施硬环境,后者则更多地体现为制度、机制、观点等。
3.生态资本的三分法
Georgescu、Roegne(1972)从生态学角度研究了自然资本的构成,提出自然资本分为三个组成部分,即:地表空间;由各种非人工生产的物种组成的生态系统;地壳和大气中储存的物质存量,这些物质存量的功能表现在为生产提供原材料,同时吸纳并转化各种废弃物。沈大军(1998)认为生态资本是指生态系统中所有能对经济做出贡献的生态因素的总和。其构成要素包括以下三个部分:一是自然资源;二是生态环境自净能力,即自然环境对人类社会经济活动所产生的废弃物的吸纳、消化、储存和再循环能力;三是生态环境为人类提供的自然服务。这一论断根据生态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方式的不同,把生态资本具体划分为三个不同质态的实体类别。王海滨等(2008)认为生态资本是一个边界相对清晰的“生态—经济—社会”复合系统内,相对于其他生态系统具有明显或特殊生态功能和服务功能优势的生态系统,包括环境质量要素存量、结构与过程、信息存量三部分。其中,生态资本要素存量是指系统物质组成因素的种类、数量和质量;结构是指丰度、空间和时间分布、相互关系和联系等,过程则是指生态资本的系统过程、质能的循环和流动;信息存量包括体制、文化、意识、风俗、行为方式等因素。这一界定是目前最具新意的一种阐释,研究者试图从生态学、系统论、生态文化学等不同视角,依据生态资本的属性、结构、特征和表现形式来对生态资本进行辨析。
4.生态资本的四分法
生态资本的四分法最早由英国生态经济学家Pearce. D和Turner. R. K提出,1990年Pearce. D和Turner. R. K在研究生态资本的范围界定时,从四个方面对生态资本进行了概括性描述:一是能直接进入当前社会生产与再生产过程的自然资源,即自然资源总量和环境消纳并转化废弃物的能力(环境的自净能力);二是自然资源及环境的质量变化和再生量变化,即生态潜力;三是生态环境质量,主要指生态系统的水环境和大气等各种生态因子,为人类生命和社会生产消费所提供的环境资源;四是生态系统作为一个整体的使用价值,即所呈现出的各种环境要素的总体状态对人类社会生存和发展的有用性,如美丽的风景给人们提供美感、娱乐休息,以致满足人类精神和道德需求等生态服务功能。王健民等(2001)从生态资产价值角度做出另一种界定,认为生态资本从资产价值方面可以分为四类,分别是生物资产、基因资产、生境资产和生态功能资产。生物资产主要是指生物物质部分价值,基因资产是指物种价值,生境资产可由生态环境对人类生存的适宜度来度量其价值,生态功能资产则反映在生物多样性提供生态系统演替与生物进化所需要的丰富物种与遗传资产、生物多样性形成及其维持生态系统结构和功能的作用、生态系统服务功能资产等方面。此界定不再局限于从生态环境与资源的形态和存在方式来划分生态资本,而是基于生态环境资源的资产化背景来细分生态资本的实体类别。
(四)本研究对生态资本的概念界定
本研究认为,对生态资本的理解必须从静态和动态两个方面来进行考察。从静态方面来看,生态资本由资源、生命系统和生态系统构成,多数具有自我建构、自我复制、自我平衡、自我调节与再生修复的功能。从动态方面来看,其内涵凸显这样两个问题:一方面,从对生态资本投入劳动能够增加其价值、增值财富的角度来说,它具备资本的属性,因此在一定程度上,“生态”也是资本;另一方面,凸显人与自然的新关系,即人不仅是自然的征服者、改造者、使用者,同时也是自然的保护者,自然受到人的支配,但人也要受自然的约束与限制,这即是人与自然的互动平衡机制,在某种程度上也反映着一定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生态资本概念的提出,是为了突出生态环境与生态资源对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性,正是在生态恶化与资源枯竭交互作用持续加剧的情况下,人们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了生态环境与生态资源具有明显的资本属性,实践中生态的资本化与资本的生态化现象开始出现,生态经济学家借用“资本”概念来暗喻生态环境与生态资源的功能和价值,由此产生了“生态资本”的概念,本研究力图从广义和狭义两个层面对生态资本概念进行界定。
广义的生态资本是指在人类生存、生产和生活领域中,一切能够创造财富与增进福利的生态因素的总和,包括生态环境、生态资源、生态技术、生态制度和生态文化。依据不同的分类标准,可以将生态资本划分为若干种类:(1)从功能作用范围划分,可分为支撑生命系统的生态资本和支持生产系统的生态资本;(2)从价值实现形式划分,表现为产品流型生态资本和服务流型生态资本;(3)从可再生性程度划分,包括可再生生态资本和不可再生生态资本;(4)从存在形态划分,可分为有形生态资本和无形生态资本;(5)从是否有人类劳动投入来进行划分,可分为自然生态资本和人造生态资本。总之,凡是存在于生物圈中,以生态系统为载体,直接或间接地服务于人类生存、生产与生活各个领域的全部生态因素,均属广义生态资本的范畴,随着人类对“生态—经济—社会”复合系统认识的进一步深入,广义生态资本的内涵必然会越来越丰富,外延也会进一步扩展。
狭义的生态资本则是指直接进入社会经济生产系统,以生产要素形式投入经济生产与再生产过程,利用生态技术进行形态变换,通过生态产品或生态服务体现价值转化,依靠生态市场实现保值增值,与其他资本一道创造财富和价值的生态因素的总和。包括资源环境存量、生态环境质量和生态系统整体服务,其实物形态表现为生态资源的数量和质量、生态环境的质量要素、生态系统作为一个整体的有用性。
本研究所称的生态资本系指狭义的生态资本。从投资的角度来看,作为具体投资对象的生态资本必然要求具有实体性和可控性,并且是在现有条件下能够进行实际投资的资本。换句话说,生态资本一定是基于现阶段生产力发展水平、人类认知能力和技术水平的客观条件,能够直接进入社会经济生产系统并且能够为人们实际管理和控制的生态型生产要素,作为一种具体的生产要素,应当具备可视性、可感性和可控性。根据狭义生态资本所具有的客观实体性这一判断标准,本研究将生态资本的存在形式概括为三类,见图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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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3 狭义生态资本的分类
一是生态资源的数量和质量。如光、热、水、土、气、能源、矿产等,每种生态资源都包括数量、质量、存量、增量及其组合变化,各种生态资源间又存在着结构、配比、丰度及其融合共生与耗用竞争关系,在特定生态环境中形成网络状的生态资源系统,这类生态资本直观地表现为“生态资源型资本”,其功能主要表现在“生产”,即支持生产系统方面。
二是生态环境的质量要素。每种生态环境质量要素内部的品质、流量、变换速度,以及各种生态环境质量要素之间的结构与组合,共同构成生态环境质量要素系统,这类生态资本综合地表现为“生态环境型资本”,其功能主要表现在“生活”,即满足人们精神文化层面的需求方面,如栖息休闲、观光旅游、生活调节、生态体验教育、生态文化服务等,它能够提供人们需求的高端生态消费,满足人们在精神伦理层面的享受,提高人们生活的愉悦程度和幸福指数。
三是生态系统的整体服务。如清新的空气、宜人的气候等,生态系统中各种服务功能单独地或与其他功能一起形成服务流,这种服务流可以形象地称之为“生态服务型资本”,其功能主要表现在“生存”,即支撑生命系统方面。
值得注意的是,在现代生态系统中,生态环境已不再是“天然的自然”(自然资本),而是“人化的自然”。那种未经人类劳动改变的“天然的自然”,在当代世界里已经为数不多了。只有或多或少投入一定量的人类劳动,才能再生产出具有维持生态环境功能的使用价值,这样,在多数情况下,生态资本实质上是人造生态资本。
二 生态资本投资
(一)投资的概念
“投资”是指用某种有价值的资产,其中包括资金、人力、知识产权等投入到某个企业、项目或经济活动,以获取经济回报的商业行为或过程,可分为实物投资、资本投资和证券投资等多种类型。在宏观经济学中,投资指的是一定时期内资本存量的增加。“投资”具有两重含义,既指“经济主体为获取预期收益,投入一定量货币或其他资源,进而形成资产(资金),来从事某项产业的经济活动”,又指“经济主体为了获取预期效益而不断转化为资产(资金)的一定量货币”
。
概括起来,投资的特征主要包括以下五点:(1)投资是由特定主体所进行的经济行为。无论是何种投资主体,也不论其进行的是实业投资还是证券投资,该项投资行为都是一种经济活动。(2)投资的目的是为了获取投资收益。投资者将一定的收入转化为资本,目的是为了获取增值收益。(3)投资可能获取的收益具有不确定性。影响经济活动的因素众多,未来的收益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难以预测,因此投资一般具有高风险、高收益的特征。(4)投资必须放弃或延迟一定量的消费。投资收益部分可以看作对延迟消费以及承担风险的补偿。(5)投资形成的资产有多种形态,包括真实资产(如土地、设备、房产、黄金、古董等)和金融资产(如定期存单、股票、债券等)。
(二)生态资本投资的界定
资本作为一种生产要素,必须和其余要素组合,优化配置,才能实现价值的最大化发挥。其目标不但要获取理想的利润,而且要使资本增值。因此,生态资本投资要求不断发掘能够资本化的生态要素,通过技术识别判断生态资源存量、生态环境质量和生态生态系统服务的使用价值,尽可能多地传递和转换到生态产品和其他服务活动中去,最终通过生态产品市场和生态服务市场实现其交换价值。
与其他投资活动类似,生态资本投资也需要投入一定的人力和物力,并需要耗费一定的社会劳动来进行“生产”以满足人的“消费”需求。从物理学“物质不灭”意义上讲,消费在所有的流程和所有的转化中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从环境中被消费的不是某种物质和能量,而是次序和质量——物质的结构、浓度或纯度。事实上,本书并不是关注于物理资源是否将耗尽,而是关心生态资本所创造出的质量的特定方面:清洁的水体和空气;有益的土壤、粮食、动物、森林、传粉者、海洋、河流;可得到的且可承受的能量资源以及其他特性。如果工业过快地从生态系统中取走集中度和结构性较佳的物质,超过了它们能被替换的速度,并同时损害了它再生的途径,即各个生态系统和栖息地,它就会导致“经济生产”中的重大困难。
在本书中,生态资本投资是指通过一系列有目的、有计划的生态恢复建设、环境污染治理、生态技术研发等活动,对特定范围内的生态资源进行一定的投入(货币或实物),并经过与开发对象的有机结合,使生态资源质量及数量指标均有所改善,并且这种改善最终反映在生态资本存量增加上的投资行为。
(三)生态资本投资的特征
与物质资本投资相比,生态资本投资的特征主要体现在:(1)生态资本投资的客体具有复杂性,既包括生态资源、生态环境,还包括生态系统服务的整体功能。(2)生态资本投资的主体具有多元性,包括政府、企业、个人(家庭)等多个方面。(3)生态资本投资还包含有时间投入。从一定意义上说,生态资本是一种时间密集型的资本,所以时间也就自然成为生态资本投资的投入资源。在实际过程中,大多数生态资本投资都需要很长时间,有些投资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或几十年的时间。值得注意的是,生态资本投资的时间成本,会受到时期和地域的影响,时期不同,地点不同,生态资本投资的时间成本也有所不同。(4)生态资本投资的非货币让渡性,即生态资本投资无法由投资机构或个人像买卖商品或进行物质资本投资那样自由让渡并收回全部投资。(5)生态资本投资收益的长期性。生态资本投资无法像物质资本那样能在短期内甚至即期内获得投资回报,这就使生态资本投资收益的获得往往表现出一定的迟滞性和间接性,从而使生态资本投资的回收期较长。“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便是生态资本投资收益长期性与滞后性的真实写照。(6)生态资本投资的风险性。投资者用于物质资本方面的投资,如果发现投资方向不对,可以及时收回大部分的投资;而对于生态资本投资,如果发现投资失误,很难完全撤回相关投资,否则其损失将更大,这就加剧了生态资本投资的系统性风险。由于生态资本投资受决策水平和各种未来因素的限制,致使投资有可能难以获得收益。(7)生态资本投资收益的递增性。随着生态资本存量的增加,其所蕴含的生产能力将呈现倍增扩展趋势或质的飞跃。生态资本投资不只是带来等比例的收益,而是带来加倍的收益。例如,一片森林,较之单棵的树木,其收益便要大得多(即1+1<2)。换言之,随着生态资本投资的增加,投资收益增加的速度比成本增加的速度要快。
三 生态资本投资收益
收益,静态上讲是一种利益存在;而从动态的角度来讲,它则是指利益的收获过程与行为。根据观测角度的不同,投资收益可以划分为多种类型:(1)宏观经济收益与微观经济收益;(2)直接经济收益和最终经济收益(如高成本短期占领市场与最终获得更高收益);(3)财务收益和社会收益(扶贫投资、政府金融危机后的巨额投资、改善生态环境等)。下文将从静态与动态两个角度,对收益的概念进行界定。
(一)静态的收益
从静态的角度看,收益是一个名词。与中文的“收益”一词相对应的英文用词有很多,分别体现了收益的不同含义。最初在伦理学著作中,“goods”被翻译为收益,即人们获得的物质产品。之后,“benefit”也被用来指代这一意义上的收益,表示人们因物品而得到的好处。与以上两个词偏重于人与物的具体关系不同,“profit”和“interest”则偏重于人与物的抽象关系,其中前者是从“利润”“盈余”中引申出“获益”的含义,而后者则从贷款取息这种近代商业活动转变为“利益”。在本书中,“收益”所对应的英文词汇是“return”,投资收益被翻译为“return on investment”,是指通过投资而应返回的价值,也可称之为“投资报酬”或“投资回报”。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将收益定义为“那部分不侵蚀资本的可予消费的数额”,把收益看作财富的增加。后来,大多数经济学家都继承并发展了这一观点。1890年,艾·马歇尔(Alfred Maarshell)在其《经济学原理》中,把亚当·斯密的“财富的增加”这一收益观引入企业,提出区分实体资本和增值收益的经济学收益思想。
20世纪初期,美国著名经济学家尔文·费雪发展了经济收益理论。其在《资本与收益的性质》一书中,首先从收益的表现形式上分析了收益的概念,提出了三种不同形态的收益:(1)精神收益——精神上获得的满足;(2)实际收益——物质财富的增加;(3)货币收益——增加资产的货币价值。在上述三种不同形态的收益中,既有可以计量的,也有不可计量的。其中:精神收益因主观性太强而无法计量,货币收益则因不考虑币值变化的静态概念而容易计量。因此,经济学家只侧重于研究实际收益。
经济学家林德赫尔将收益解释为资本在不同时期的增值,视收益为利息。按照林德赫尔的说法,在特定时期的利息和预期消费之间的差额就是储蓄(该期间内的资本增长额),而收益则是既定时期内消费与储蓄之和。1946年,英国著名经济学家希克斯在《价值与资本》中,把收益概念发展成为一般性的经济收益概念。他认为,计算收益的实际目的,是为了让人们知道不使他们自己变为贫穷的情况下可以消费的金额。据此,他下了一个普遍得到认同的定义:“在期末、期初保持同等富裕程度的前提下,一个人可以在该时期消费的最大金额。”希克斯的定义,虽然主要是针对个人收益而言的,但对企业也同样适用。就企业来说,按照这一定义,可以把企业收益理解为:在期末和期初拥有同样多的资本前提下,企业成本核算期内可以分配的最大金额。
(二)动态的收益
从动态的角度看,收益是一个动词,收益即“收获”“利益”。“利益”一词是社会科学特别是经济学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概念,伴随社会的发展,其内涵和外延不断地丰富和变化。由此,收益也可以被看作利益主体对满足自己需要的稀缺资源的占有程度,是人们行为的出发点和直接依据。首先,收益是人的主观欲望和需要的实现,即满足人的主观欲求才是利益所在。这一方面限定了利益对主体的重要性,即利益一定是满足主体需要的,如果不能满足主体需要就不是利益,所以利益同人的欲望和需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以说,没有人的需要就没有利益。另一方面,需要只是人对外界对象的要求,并不是对象本身;需要是利益的出发点,它促使人们去谋求利益,但其本身并不是利益。其次,收益是客观的、不因人的主观意念而转移的动态过程。在经济学建立之初,一些经济学家认为财富就是人们的利益所在,即把收益当作纯粹的客观物质,这种观点其实忽视了主体在收益过程中的作用。而且,同一物质产品对不同的利益主体而言,其所代表的收益也是不同的。再次,收益是主观需要与客观存在的结合。收益一方面与主体的需要有关系;另一方面,又表现为一定的、满足人们需要的物质的使用价值,即收益表现为主体与客体的关系。比如,美国经济学家克拉克就认为收益是个人与自然的直接关系,每个人都为自己的利益而去改造物质环境的一部分,并从被改造的自然环境中得到它所提供的直接利益。但是,仅仅把收益看作人与自然的有用物之间的关系,只是注意到了收益的表层含义。这是因为,在现实世界中,一旦某个物质产品体现了一个人的利益,那么其他的人就不能再享用这个产品,否则就是侵犯他人的利益。最后,收益其实表达了一种人与人的关系,即收益自然地以社会关系的方式存在,社会关系是收益实现的必要条件。根据“理性经济人”假设,人们总是力求使他们所追求的那种经济利益尽可能最大,此时就存在成本与收益的比较,在各种可能的选择中,人们总会选取能够为其带来最大经济收益的那个可行方案。
(三)生态资本投资收益的界定
要认识“生态资本投资收益”,当然必须把握“收益”的概念,对“收益”概念的界定直接决定着对“生态资本投资收益”的认识。本书认为,对收益的判断应当采用主观判断标准,即收益是相对于一定主体的收益,对具体收益的判断是个体性的、主观的,而不是客观的。收益的这种主观特性使得收益的内容具有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表现在:“什么事物是符合主体收益的”,这是一个价值判断的过程,它离不开主体判断的主观性;收益判断的对象的范围广大,不仅仅局限于物质上的收益,而且也涉及精神领域中的收益;在不同的地域和不同的历史时期,收益的内容也会不同。投资收益不仅仅是单纯的人和物质产品的关系,其实质是在对物质产品占有和支配的背后体现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此外,对投资收益概念的理解还应该着眼于投资收益实现的整个过程,而不是仅局限于投资收益的实现结果。事实上,投资收益是人们满足一定的客观需要的集中持续较长的目的;或者说这种满足是不充分的,以致对其满足的要求不断使人谋虑。本书趋向于从价值创造的角度来定义资本收益,试图对资本收益外延进行拓展。
投资收益不仅可以指企业在一定时期内所创造的新增价值,还可以指代一些无形收益,如生态收益等。从投资收益的来源上看,既包括通过投资者自身努力所得到的报酬,又包括机会收益,即因外在条件不同导致的非主观努力所获得的报酬,以及风险性收益,即承担不确定性所带来的报酬。要想给出一个能够得到理论界和实际工作者公认的“生态资本投资收益”定义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还是能够对生态资本投资收益的一些基本属性,作一番归纳或提炼。在本书中,生态资本投资收益被划分为生态资本投资的“生态收益”“经济收益”和“社会收益”这样三大类。激励生态资本投资行为、化解生态资本投资收益冲突,所要达成的目标便是对各种利益关系进行确认、协调,从而使生态资本投资主体的收益权得到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