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冲向远方的草原

“那里的形势已经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候了！”

——博克日记，1942年5月15日

1942年5月12日

与北部集群的炮击行动同步，戈罗德尼扬斯基的炮火准备也于6点30分开始。485门火炮同时对德军防线开火，包括117门122mm榴弹炮、127门152mm榴弹炮以及1个多管火箭炮营。尽管之前担心苏军会在这一地段发起进攻，但当面的德军依旧被突如其来的猛烈炮火打得措手不及，苏军的炮火主要集中在第208步兵团的阵地上，猛烈的炮火整整持续了1个小时。

7点30分戈罗德尼扬斯基开始以4个步兵师和3个坦克旅（124辆坦克）在26公里宽的战线上发动地面进攻。在他们上空红军空军派出了34架伊尔-2和19架佩-2轰炸机为第6集团军提供空中支援，但由于计划有误，博布金集团军级集群上空1架飞机也没有。在第6集团军右翼，步兵第41师及步兵第253师一部在没有坦克支援的情况下对匈牙利108轻步兵师以及德军179步兵团在上彼什金的据点发动了规模有限的牵制性进攻，戈罗德尼扬斯基的主攻位于他的左翼指向德军62步兵师和454保安师的结合部。

在巴尔文科沃—洛佐瓦亚进攻战役中表现突出的步兵第411师在近卫坦克第5旅的40辆坦克的支援下，径直攻入第62步兵师战线南部，向饱受炮火摧残的第208步兵团发起了进攻。苏军轻松突破了该团的前沿防御，苏联空军的攻击机也不断扫射轰炸向前增援的德军部队。8点左右，第208步兵团各营暂时挡住了苏军部队，团长沃尔夫少校认为苏军的主攻地段在他的右翼，目的是切断德方战线后方不远处的铁路线。他要求师部向他的右翼部队迅速增援反坦克炮以应对蜂拥而来的苏军部队。

进攻理查德·沃尔夫少校的第208步兵团右翼的是苏军的步兵第266步兵师。该师在坦克第38旅的40辆坦克支援下，在上午9点半左右突破了在167.8高地附近的德军防线。苏军在德军薄弱的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包抄到德军防线后方，迅速瓦解了第208步兵团3营的防线，很快就攻击到了第208步兵团的指挥部所在地，沃尔夫团长和团部人员不得不狼狈逃窜。在南面，卡尔·约尔施少校的208步兵团2营死守着阵地，挡住了苏军的进攻，但很快约尔施少校的部队就被苏军包抄了北翼。尽管情况危险，约尔施仍然决定尽可能长久地坚守阵地。当沃尔夫少校发现约尔施还在坚守阵地时，他立刻下令约尔施拖住苏军，为该团重组防御赢得时间。

在第208步兵团北面的第515步兵团此时也经受着步兵第253师左翼部队猛攻的压力，步兵第253师将其主力集中在左翼，在坦克第48旅的支援下发起了进攻。很快就在第515步兵团的主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因此团长不得不下令全团后撤2公里以建立起一道连续的防线。而苏军部队则趁乱在该团1营和2营之间打入了一个楔子，占据了通往塔拉诺夫卡的公路交汇口，并计划以此为跳板攻入德军后方。

位于步兵第253师左翼的德军第179步兵团由于当面苏军只是发起牵制性进攻，所以压力不大，只是被炮火猛烈轰击。但该团团长意识到苏军的重锤很快就要砸到他头上来，同时发现此时南面的2个友邻团都在后撤，因此该团也想趁机开溜。

第62步兵师师长弗里德里希意识到苏军的攻势规模远远超出了德军的预期。尽管他和师部人员由于保卢斯的谨慎，在5月12日前就被告知该师当面苏军正在集结大量炮兵和坦克部队，想“搞个大新闻”出来，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手下3个团中的2个在一上午之内就被接连突破了前沿防线和主防线，正在苏军进攻下落荒而逃。弗里德里希从自己的预备队里拿出了第128反坦克营，2个连的高射炮和第540筑路营以设法稳定战线，同时向海茨要求获得1个炮兵指挥部以协调手下的炮兵部队，同时还希望第113步兵师也尽快赶来增援。海茨给出了那个炮兵指挥部，但告知弗里德里希由于南面的第454保安师已经被苏军彻底打烂，第113步兵师要被派往那一地段帮助稳定局势。第62步兵师只能靠自己手里现有的部队来设法自救了。

中午时分，约尔施那个此时处于全师最南翼的营报告该营遭到了意想不到的，苏军来自南方的进攻，该营在战线南端的1个连在苏军坦克第38旅的猛攻之下落荒而逃，该连连长逃回营部后报告称大批苏军正在该营南面一路向西推进中。显然约尔施的营即将被苏军包围，但由于战场情况一片混乱，约尔施既不知道己方战线此时的位置，也不知道苏军追击的情况，只好继续坚守阵地并等待团部的进一步指示。

对德军第62步兵师来说幸运的是，午后不久，苏军在发起攻势后8个小时的暂停了进攻，该团抓住这一机会得以喘息。但苏军在下午4点30分再次发起了进攻，轻松击退了当面德军的第515步兵团和第208步兵团，并且在第515步兵团和第179步兵团之间打入了一个楔子。当面的德军炮兵在付出了几门直瞄射击的火炮后勉强免于彻底崩溃，第162炮兵团第9连在向碾压过来的苏军坦克打光了所有炮弹后，不得不抛弃了缺乏牵引车辆的火炮，加入到撤退德军的行列中去。

到日落后的晚上10点，苏军第6集团军才停止进攻。对双方来说当天的战斗整整持续了16个小时，在付出了12辆坦克和一些步兵伤亡的代价后，苏军第6集团军前进了6—8公里，但并没有彻底冲垮德军第62步兵师的防线，耽搁了该集团军原定向梅列法方向突击的进程。弗里德里希将军希望将在第2天早上抵达前线的那批自己的预备队能够帮助第208步兵团重新建立起一道防线，最令他担心的是自己和南面友邻第454保安师结合部地段极端恶化的战局，如果该地段的苏军在第2天进一步前进的话，他们可以轻松地折向北去，包抄第62步兵师的后路，使得第八军甚至整个第六集团军后方的门户大开。

第6集团军南面的博布金集团军级集群按计划以步兵第393师和坦克第7旅（40辆坦克）对位于格鲁希诺的第454保安师的第375步兵团发动辅助攻击。第454保安师战前根本想不到苏军会进攻该师地段，因此对苏军的进攻几乎毫无准备。在1个小时的炮火准备后，博布金战役集群的重锤迅速砸到了第375步兵团头上。尽管第375步兵团试图在后撤前抵挡一阵，但由于该团总共只有2门野战炮和2门反坦克炮，因此很快就被苏军步兵在坦克支援下击退。苏军只花了不到2个半小时就将该团轻松击退了7公里，第375步兵团不得不狼狈撤往奥廖尔河后面。在混乱的后撤中，第375步兵团既失去了和其右翼的第610保安团的联系，也与师部失去了联系，所幸苏军在追出几公里后开始停下重整部队，该团才不至于第1天就被苏军打得团灭。当天晚上巴斯团长重新和师部建立了联系，得知他的团和北面第62步兵师结合部的防线被苏军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而该团也必须在第113步兵师到来前只依靠自己了，因为师部也送不来增援部队。

此时，第375步兵团南面的第610保安团也在苏军痛击下一路后撤到奥廖尔河后面，该团的1个营留在了马林诺夫卡，击退了苏军第393步兵师一部的几次进攻。但很快由于形势所迫，第454保安师师长科赫将军命令该营在黄昏前放弃该村后撤，因为第2天早晨苏军就有可能包围该村并全歼这股德军，而科赫将军需要每一个能够拿得起武器的人来死守奥廖尔河一线。

日终时，科赫将军面临的是一团糟的战局：该师撤退了6—8公里，基本和两翼的友邻部队失去了联系，防线也被苏军打得支离破碎，惟一能让科赫感到略微心安的是师部通知他第113步兵师将在第2天早上抵达，填补该师和第62步兵师防线之间的巨大空缺，科赫希望该师的到来能缓解该师面临的巨大压力。

显然，第454保安师这一地区是第八军战线上的薄弱环节。博布金很快意识到他的辅助攻击有可能发展成为真正的突破。他及时地将亚历山大·诺斯科夫少将的骑兵第6军前调，并在傍晚前将其投入战斗。晚上，诺斯科夫的骑兵第6军尾随后撤的德军追击到了奥廖尔河一线。

位于德军防线20公里后的塞克特·阿尼姆中将指挥的第113步兵师在一大早就听到了20公里外前线传来的震耳欲聋的炮声，很快，第八军参谋长斯坦因梅斯上校通知该师由于前线局势迅速恶化，该师必须迅速赶往前线填补第62步兵师和第454保安师防线结合部被突破所产生的巨大空隙。该师的第261步兵团将在叶夫列莫夫卡以南占据防线，与第62步兵师建立联系，第260步兵团则赶往第375步兵团地段，同时第268步兵团作为全师预备队，该师在午后不久就匆忙进军前往前线。

到黄昏时分，第261步兵团在叶夫列莫夫卡附近遇到了正在一路溃逃的第62步兵师后勤部队和炮兵部队，同时与对面的苏军交火。该团1营在叶夫列莫夫卡附近建立了防线，等候苏军的进攻。而阿尼姆中将同时和第454保安师作战参谋取得了联系，得知了第454保安师地段极端恶化的战局。阿尼姆中将下令第260步兵团的前卫营强行军赶往巴甫洛夫卡，以协助第375步兵团在奥廖尔河西岸的防御，同时下令第113师的反坦克营也尽快赶往巴甫洛夫卡增援第375步兵团，加强这一地段德军的反坦克能力。

在梅列法的第八军指挥部收到下属部队报告的苏军攻势概况时，着实被吓了一跳。尽管第八军战前预料到了苏军可能会发起这样一次进攻，但苏军部队的实力完全超出了德军想象。令第八军最为惊讶的是苏军坦克的数量，这意味着第八军现有的反坦克部队根本不够挡住苏军的坦克洪流。在当晚向保卢斯的报告中，海茨急切地要求获得装甲部队的支援，或者至少获得一批反坦克炮。但由于苏军北翼进攻集群在哈尔科夫以东发起了大规模进攻，而保卢斯认为那里的情况更加危急，因此保卢斯手里的2个装甲师无法划给海茨指挥，而保卢斯手里也没有多余的反坦克炮了，第八军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保卢斯提醒海茨，在第八军后方还有1个突击炮营（第244突击炮营），但海茨称这20门突击炮面对苏军的坦克洪流无异于杯水车薪，尽管局势异常糟糕，但第八军不得不利用手头现有的力量坚守防线，直到增援部队可以被从南方集团军群的其他地段抽调而来。

对苏军来说，5月12日是埋下日后危机的一天。尽管苏军成功突破了德军第62步兵师的防线，但没有达成当日推进目标，苏军情报部门莫名其妙地未能发现第113步兵师就位于苏军第6集团军预定突破的地段后方，这给苏军的进攻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博布金战役集群由于手中兵力有限，很难单独凭借自己力量完成向战役纵深发展的任务。最糟糕的是，苏军在南翼进攻集群所秘藏的武器——新组建的坦克军一直留在后面原地不动，随着苏军进攻部队的推进，2个坦克军距离前线距离已经达到了35公里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