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季南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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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南都甲乙纪(续)(19)

附录「童妃续记」:崇祯十四年,张献忠破福藩,王遇害;世子只身逃出,潜内城脚之厕室。有府皂刘正学者负一危病之母意拟跳城;世子浼之。刘见世子虽青年,体实肥重;跃出,安能逃命。世子曰:『尔母老颓,贼见之必不害;尔能救我出城,后自还尔富贵。吾乃福王嫡子也』!刘为筹之于邻近染坊中。见有旧黄绢伞并衣服等,室皆无(?);又取为世子包衬头面与上身,外以伞里之又用绳紧缚,择城斜垣处滚下。刘再安置其母,复跃出解之,幸不伤寸肤;乃与间道趋野外。约行五十余里,世子困不能前;刘解所衣纱裙一袭易旧破椅,两人舁之。又前往二十里,借宿荒村,流贼之氛远矣;刘诫勿露王府字,但云是教书先生。刘归觅母,果无恙;移母居于乡,再来访世子。众皆谓东渡东河始安;相与步行二百里,渡河至曹州界之新店,见有酒标。居其店之空室;店无男主,孀妪当炉,有一弱子与长女童氏,家颇裕。刘凂之,使世子安其身,因教其子读小书。刘复归;过冬再访,世子已迁入内室,则尽其邻之蒙童而就学矣。刘见其隔内外之木板有隙二、三寸,若内外相视然;已疑及其家之长女。然世子之身已得所,刘遂归。再阅月,李闯又破怀庆府。时亲王之暂栖此城者,为周、璐、崇三王;逃出流离,复各汇集,从水道由曹州南下。时为崇祯十七年二月,又逢京变,挽泊世子所寓近处。世子又会其女之夫家有搆衅情,乃趋入舟边,诉履历于三王。又有福藩旧内侍田成、应进二人在内,识故主,遂同舟下淮安。

时三王俱有宫眷,惟福世子葛巾布袍而已。四月初一日,入仪真。北都三月十九日之信已确,留京诸公会议拥立,史可法、高宏图、程注、张慎言、姜曰广、李沾、郭维经、何应瑞等皆属意于潞王。马士英时在凤阳,不欲徇留京诸公意;内贿勋臣刘孔昭、外贿镇臣刘泽清,先阴使人导福世子借漕抚路振飞船在仪真载之过江,即挟诸大僚见之舟次。士英首荐房师阮大铖,谓『亟用此人,方可议中兴之事』。时有应天府生员何光显亦于舟次上揭,有「正国体,以正人心」议;隐制大铖一党应起用也。马、阮甚恨之。福世子五月十六日正位,大赦;改明年为宏光。太后亦自卫辉来;年同世子逃出而失散者一皮匠护藏之,至是封伯。何光显知宏光在曹州有童姓女事,密奏前迎;即遣仪真所来{舟周},彩画龙凤,差内官田成等迎接来京。七月二十日到水西门,二十一日拟进大内;合城小民结彩供香,皆谓圣后进朝。而马士英秉政,一凭大铖主裁,以为后之来也,自何光显,后立而光显内助之力巨矣;亟尼之以败乃事。鸾舆已进朝门,忽传太后懿旨:『在藩原配已经死难,并未再婚;今突闻有童氏擅自入京,必系假伪奸棍引诱。着三法勘问』!时阮大铖职总宪事,举朝承风旨,竟加刑讯问;各刑曹今官日上拶、明日上夹。童氏有随来族兄,亦潜逃全命。荒村野居之孤女,权贵以「冒认」二字加之,大内又不出一旨,何从分辨!九月初一日,河南刘正学踉跄而来;先知护太后者已封伯,谓己之功不在皮匠下。乃一入城,便知讯质童女事;倡言其事之真,谓朝官不宜如此诬国,已大触时忌。马、阮闻之,深嫉其人。疏入,留中;见朝,不许。后竟直闯朝堂,攘臂乞陈。宏光但云『候旨』;童女亦置于狱。明年五月城破,童女不知随何人而去,刘正学亦逃出城。阮大铖为乱兵索金银,活钉入棺埋之地下。马士英逃至浙江绍兴府,亦为乱兵所杀(按此纪与各书所载不合,不知何所援引?姑存之)。

大悲僧假称楚王

甲申十二月,南京水西门外小民王二至西城兵马司,报一和尚自言当今之亲王,速往报,使彼前迎。兵马司申文巡城御史入奏,宏光批:『着中军都督蔡忠去拿』。忠率营兵四十、家丁二人驰往,见和尚坐草厅;忠入,问曰:『汝何人,敢称亲王?恐得罪』!和尚曰:『汝何人?敢问我』!左右曰:『都督蔡爷』。和尚曰:『既是官儿,亦宜行礼;我亦不较。且问汝来何故?得毋拏我否』?忠曰:『奉圣旨,请汝进去』。和尚即行。忠授马乘之,入城。有旨:『委戎政赵之龙、锦衣掌堂冯可宗在都督府会蔡忠勘问』。是十二月十七日事。和尚供:『我是定王,为国变出家,法名大悲。今潞王贤明,应为天子;欲宏光让位』。又牵出钱、申二大臣,言语支吾。赵之龙和颜授以纸笔,命彼自供。奏闻,宏光命刑部鞫讯,系是齐庶宗诈冒定王;复批九卿科道俱在城隍庙会审,端是诈伪。合词上奏,即斩首西市。

此野史也,他书载乙酉正月事。

诏选淑女

八月初二日(丁己),科臣陈子龙奏:『有中使四出搜采,凡有女子之家,黄纸贴额,持之而去;闾井骚然。明旨未经有司,中使私自搜求,殊非法纪。又前见收选内员,虑市井无籍自宫希进;昨闻果有父子同奄者。先朝若瑾、若贤,皆壮而自宫者也』。又御史朱国昌言:『有北城士民呈称历选宫嫔,必巡司、州县定地开报。今未见官示,忽有棍徒、哨凶擅入人家,不拘长幼,概云「抬去」;但云「大者选侍宫帏,小者教习戏曲」。街坊缄口,不敢一言』。二十二日,群奄肆扰收女;陈子龙言之,命禁讹传,棍徒不许借端诈骗。

二十六日,传皇太后遴选中宫。

九月初九日,选淑女黄氏、郭氏、戴氏送内;命再选。

十八日,韩赞周请大婚礼物;着光禄寺办。二十一日,谕工部:『大婚应用珠冠等如数解进』。二十四日,工科李维樾言:『日来道途鼎沸,不择配而过门;皆云王、田两中贵强取民女,以备宫卫。有方士营杨寡妇少女自刎,母亦投井;亦大不成举动矣』。

十月初八月,韩赞周奏淑女齐集。十二日,赞周请选淑女于杭州。十四日,谕管绍宁:『京城淑女,着博访细选』。又谕内官田成、李国辅分路速选淑女。十七日,谕赞周挨门严访淑女;富室官家隐匿者,邻人连坐。

十一月十二日,限中宫礼冠三万金、常冠一万金,下户部措办。

二月十五月,韩赞周再进淑女六名。二十三日,命礼部广选淑女。一日,士英云『选妃内臣田成有本来报,杭州选淑女程氏』。上见一人,大不乐。已而批旨云:『选婚大典,地方官漫不经心,且以丑恶充数,殊为有罪。责成抚按、道官于嘉兴府加意遴选,务要端淑。如仍前玩忽,一并治罪』。阮大铖曰:『定额三名不可少』。浙江巡抚张秉贞、内官田成得旨,出示嘉兴,合城大惧;昼夜嫁娶,贫富良贱、妍丑老少俱错。合城若狂,行路挤塞。苏州闻之亦然;错配不可胜纪,民间编为笑歌。所选程氏,寄养母家,每日廪给三两,仰仁和、钱塘两县各为护卫;皂快五名,在程门伺候。田成复至嘉兴,从者百人,坐察院恣甚。凡选二十余日,选中两名:一王氏、一李氏,俱小姓女,共程氏淑女三人;乃还南京。

四月初九日,钱谦益奏选到淑女;着于十五日进元辉殿。京选七十人中选阮姓一人、田成浙选五十人中选王姓一人、周书办自献女二人,俱进皇城内。

至五月初十日(辛卯)晨,传旨:『三淑女在经厂者放还母家』。时以大清兵至,是夕将出狩也。

「野史」载:士英语遣选妃内臣往浙,俱云田壮国;而「编年」、「甲乙史」诸书则载田成。

三案、要典、逆案重翻

先是,甲申十二月二十二日(丙子),张捷抄出杨维垣所题,言:『韩爌之再相也,举国皆推之,独臣不肯附和。己巳东变,有一非爌所召者乎!只造一本不公之「逆案」,阮大铖及臣皆不附杨、左而入;乞皇上重复审定!有刘廷元、徐绍言、霍维华、吕纯如、徐大化、贾继春、徐扬先、岳骏声雪之而恤之,周昌晋、徐复阳、虞廷陛、郭如闇、李寓庸、陈以瑞、曹谷雪之而用之;王永光、唐世济、章光岳、许鼎臣、杨兆升、袁宏勋、徐卿伯、水佳胤发愤此案者,亦宜恤之』!

乙酉正月二十日(甲辰),编修吴孔嘉言:『「三朝要典」须备列当日奏议,以存其实;删去崔呈秀附和』。命下所司。

二十一日(乙巳),总督袁继咸言「要典」不必重翻;有旨:『皇祖妣、皇考无妄之诬,岂可不雪!事关青史,非存宿憾。群臣当体朕意』。

二十三日(丁未),杨维垣又请重颁「三朝要典」;言张差疯颠,强坐为剌客者,王之采也;李可灼红丸,谓之行鸩者,孙慎行也;李选侍移宫,造以垂帘之谤者,杨涟也。刘鸿训、文震孟只快驱除异己,不顾诬谤君父;此「要典」一事重颁天下,必不容缓也』。

二月初四日,杨维垣请卹三案被罪诸臣。初五日,昭雪璫案编修吴孔嘉。十七日,予逆案徐景濂卹典。二十二日,御史袁洪勋追论梃击、红丸、移宫三案及焚「要典」诸臣罪;因摘吴甡、郑三俊。并言『管绍宁不亟搜「要典」、袁继咸公然忤逆,宜急行究治』。诏勿问。十五日,予逆案徐大化卹典。二十八日(辛巳),刘孔昭言「逆案」尽翻似滥。左良玉言:『「要典」治乱所关,勿听邪言,致兴大狱』。有旨:『此朕家事,不必疑揣』!三月初一日,「逆案」杨所修子为父雪罪;允之。

初三日,升杨维垣都察院副都御史;陞阮大铖兵部尚书,赐蟒服。十九日,设坛太平门外,百官素服望祭先帝;独阮大铖后至,哭呼先帝而来曰:『致先帝殉社稷者,东林诸臣也。不杀尽东林,不足以谢先帝。今陈名夏、徐汧等俱北走矣』!士英急止之曰:『徐九一现有人在』。大铖日与杨维垣谋,必欲尽杀东林、复社之人。大狱将兴,寻以上游告警始缓。

四月初五日,吏部尚书张捷奏请表章附郑戚诸臣;允之。于是刘廷元、吕纯如、王德完、黄克缵、王永光、杨所修、章光岳、徐大化、范济世各予謚廕、祭葬,徐扬先、刘廷宣、许鼎臣、岳骏声、徐卿伯、姜麟各赠官、予祭葬,王绍徽、徐兆魁、乔应甲、陆澄原各复原官;而唐世济、水佳胤、杨兆升、吴孔嘉、郭如闇、周昌晋、袁宏勋、徐扬、陈以瑞等先后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