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虚以逶迤

晨雾未散时，临渊已在矜霜居主殿的青瓦檐下清点人手。

“青梧、白榆留守矜霜。”他压低声音，两个黑影从梁上无声落地。

“切记，不可惊扰了主子。若有人擅闯，格杀勿论。”

暗影卫其他人也都领命四散，檐角铜铃轻响的刹那，临渊已带着三人消失在晨光里。

他们正快马加鞭赶往处于边境之地中的无间坊，验证那条暗语。

而此刻的矜霜居中，苏棠矜正对着铜镜将最后一支白玉簪插入发髻。

“大姐姐安好！”脆生生的呼唤裹着浓香破门而入，只见苏绯月抱着满当当的锦盒撞开珠帘，桃红撒金裙摆扫过门槛时，故意将一捧香灰抖在苏棠矜素白的裙裾上。

苏棠矜不动声色地拂去灰烬，目光扫过那些堆在案上的衣饰：孔雀蓝遍地金襦裙缀着碗口大的东珠，赤金点翠步摇垂着三寸长的流苏，更别提那套十二件的红宝石头面，在晨光里刺得人睁不开眼……

“二妹妹这是要把戏曲班子的行头都搬来我这儿不成？”

苏棠矜指尖挑起一条镶满金线的披帛，忽地听见窗外树梢传来暗影卫佩刀轻撞的声响，不禁笑了笑。

苏绯月娇笑着将请帖轻拍在妆台上，又道：

“宫中徐淑妃娘娘的赏菊宴，京中贵女都盼着穿御赐的云霞锦呢。想着主母多年卧病在床，应未曾同大姐姐好好讲过这些京中规矩呢……”

苏绯月忽然贴近苏棠矜耳畔，蔻丹鲜红的指甲划过那支白玉簪，“姨娘心疼大姐姐，特意请了霓裳阁最好的绣娘，亲手为大姐姐所制。”

铜镜映出苏棠浅笑安然的神韵，她看着镜中苏绯月故作姊妹亲密的样子，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

徐淑妃端着玫瑰酿的柔荑，邀请她一同共饮……

大皇子宫煜玦闯入时身上刺鼻的酒气……

还有苏绯月恰好领着众人推门而入时那声做作的惊呼……

是啊，前世自己就是在此宴会上被宫煜玦与苏绯月联手陷害，导致自己名节有失，不得已嫁入大皇子府为妃，后又被宫煜玦甜言蜜语的承诺哄骗，最终导致自己家破人亡，真是好算计！

“二妹妹费心了。”苏棠矜突然莞尔一笑，抓起那件最艳丽的石榴裙往身上比了比，笑道：

“这般好的料子，不如妹妹先试穿给姐姐瞧瞧？”

苏绯月脸色微变，她今日特意穿了浅粉色素纱裙，就等着看苏棠矜穿上这些庸俗衣饰给自己当陪衬呢！

未等她开口，忽见苏棠矜掀开妆奁底层，取出一匹月白云纹锦——正是一年前皇帝赏给苏家嫡女的贡品。

“不过我倒是觉得，用蜀绣仿制的云霞锦...…”苏棠矜打开暗格，抖开锦缎，露出边缘处半个未拆的宫封印记，“终究比不得真品衬人。”

窗外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苏绯月没听见，但苏棠矜知道那是青梧在忍笑。

她这个庶妹怕是做梦都想不到，真正的御赐云霞锦一直被沈嬷嬷保存在澄舒苑中，而此刻正锁在矜霜居的暗格里。